傅老二果然瞌睡大得很,我和成懿在外一晚,他全无发觉。我干脆让成懿趁夜就走,免得早上起来被傅老二发现端倪。
第二天一早,我和傅老二便赶着驴车出发。他问成懿何在,我答我与月老庙的惠娘姑娘毕竟相识一场,小郎君的事既然了了,好歹也得给她给回个话。所以派成懿回去善后,若小郎君家再为难她,成懿也好帮帮忙。
傅老二果然精明,盯着我问:“那姑娘叫惠娘?”
我心中一惊,这是昨天小郎君才告诉我的。含含糊糊答了,他又道:“成懿带着清年十二岁小孩儿的身子,童言童语的,回去说话能顶事吗?”
我道:“成懿带着我的手书,我想那家人,应该会听的。”
傅老二仍是狐疑,但不再发问。我俩吃了几个烤土豆,启程了。我们赶了几天路,晚上都是落在郊野破庙,到第五天,终于进了紫蓬镇。
紫蓬镇是安徽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市,不说很是繁华,好歹五脏俱全。酒楼也是不少,我坐在驴车上一路探看,物色好吃的。傅老二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也没回头,却道:“别看了,你上单生意是个亏本买卖,没钱祭你的五脏庙。”
哼。我懒得搭理他,山人自有妙计。
傅老二依旧找了一家面档,坐下吃面。我真是服了他,日日吃面,就没个吃腻的时候吗?趁他吃面,我赶着驴车到紫蓬镇最热闹的市集上,找了一处人来人往的好地方,开始叫卖。尹家溪乡亲给了我们好多土特产,就算成懿带走了一些,剩下的也还是很多,俩人根本吃不了,不如卖了,换点盘缠。
我感觉我在做生意这件事上,还是有点天分。不一会儿我的驴车旁就聚集了好多买主,这紫蓬镇的人,怪热情的,我一个人都招呼不过来了。我正忙着,忽听见傅老二冷峻的声音:“这个不卖。”我回头一看,一个赖脸老头儿不知什么时候将手伸进了我的褡裢里,正拿着我的地佛果,给傅老二抓住了。
那人给傅老二吓得一个趔趄,连滚带爬地跑了。
傅老二抱臂靠着墙站在那儿,斜着眼睛看我,“照你这么卖,又是个亏本买卖。”
“咋了?”我把收到的钱串成串儿,在他眼前晃荡,“咋就亏本了,这是什么?你认得吗你?”
“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十个铜板,怪道你生意好。”他冷笑。
“我乐意,要你管。”我道。
“哼。我才懒得管。你赶紧卖完了我们赶紧住店,天要黑了。”他不屑。
我道:“要住店你先去住呗!”
他不做声。赖在我身边也不走。他一直等到我把土特产卖得七七八八,才一起赶着驴车去住店。我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了,我真是大错特错。我低估了这个人的不要脸程度。
我们找了一家云来客栈,地方小,看上去不贵,但是干净。小二问:“客官,几间房?”我刚要答一间房,钱得省着点儿用,就被傅老二抢了先,他面无表情:“两间。”然后他手段极迅速地从我腰间抢过我方才卖土特产挣的钱,扔给小二,“她的那间,务必离我远一点儿”。
嘿?!那可是我的血汗钱!我要买好吃的的!我伸手去抢,被他几个格挡挡回来了。小二殷勤地将钥匙牌交给我们:“两间房,一间在东头,一间在西头,客观您看还满意吗?”
他拿过钥匙,冲小二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待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拿着我的钱消失在了楼梯口。
我气得抓耳挠腮,小二吓得一声不敢出。最后我只好花几个铜板点了一碗面,垫垫肚子。驴也得我喂,傅老二个天杀的。
一整晚,气得我肺腑都疼。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气得疼。
天刚亮,傅老二催魂似的就站在门口喊:该走了。我起来胡乱洗了一把脸,拿着我的褡裢、包袱出门,傅老二驾着驴车在门口等,我看都懒得看他,背对着坐在驴车上。
忽然一块什么布罩在了我头上,我吓得一哆嗦,扯下来一看——竟是一个新褡裢?!我转头看傅老二,他背对着我,坐得笔直的在赶车,时不时“啾、啾”两声喝着驴,光背影就很讨人厌。可他居然给我买了新褡裢?!这褡裢上还绣着小花儿呢!师父把我当小子养,除了前一阵儿傅小六给我做的那身衣裳,我从小就没有过绣着小花儿的物件儿!可真是太好看了!
我压抑住兴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可真是太好了。傅老二这人,还有点上道嘛。可是——我转念一想——那不也是拿着我的钱买的嘛!嘁。借花献佛,还是不要脸。“谢谢”也就不用说了,我高兴地把我的法器们从旧褡裢转移到新褡裢,仿佛听到了它们开心的呐喊声。用了这么些年了,终于能换个新的了,香喷喷的,还绣着小花儿呢!
“你笑得也太大声了。”傅老二忽然冷冷道。
我笑出声了吗?——那要矜持一点。我克制了一下,冷冷地回:“我哪里笑了。你听错了。”可是真的好开心呀!
旧的褡裢也不能扔,毕竟还没有破,万一后面还有用呢!我高高兴兴地将旧褡裢叠好,刚准备收进包袱,驴车忽然一个急停,差点给我送出去。我转过头去,刚要骂傅老二,忽看见前面一队送葬的人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漫天飞舞的黄白纸钱,飞落在了我们的驴车上。
我凑上前去,只见傅老二盯着那些人看得十分认真,就好像没看过这种场面似的。我嘘他道:“怎么,没见过送葬的?”
傅老二道:“有古怪。”
古怪?——我又探头看了看——没什么古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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