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湾丝滑如春绸的碧水无声蜿蜒在水上浮亭,潺潺着清新之声。
三月里的紫荆枝头绽出一星星嫩紫色的芽头,将灰扑扑的枝条衬出几分鲜活与明艳来。
芳草如茵,春如意。
春日阳光擦过葱茏丰艳的花树带着明媚的光晕穿过长窗,自透雕的十二折屏风斜斜照进,尘埃沾了光线的光泽似金粉似的缓缓流淌在折枝白梅的青萝幔帐之间。
灼华轻轻嗅着空气里若即若离着紫檀木与旃檀沉郁的香味,听着小儿子叽叽喳喳的童言童语。
小徐锦窝在母亲的怀里,一双明亮的眸子清澈而深邃:“延庆殿里的糕点好好吃,比宴席上的好吃,阿爷就偷偷在袖子里藏了两个,然后我隔一会儿就去上面找他,把那两个都吃完了。甜甜的糕点黏黏的,我有帮阿爷把手擦干净哦!”
他叫的阿爷便是皇帝了。
或许是看多了儿子们间的争夺,或许父子之前还得谨遵君臣本分,也或许是隔代亲的缘故,皇帝总是对孙辈的孩子们特别宠爱。
明明可以让内侍备下给孩子吃,却肯与他们游戏一般的偷偷藏一些在衣袖里,满足孩子们充满色彩的童心童趣。
灼华抚了抚孩子鬓边的碎发,微微颔首,温柔道:“恩,锦儿做的很好呀!这样阿爷的手就干干净净的了。那下回还想进宫去玩么?”
小徐锦抱着母亲的脖子道:“宫里好玩是好玩,可锦儿还是更想陪着阿娘。”
灼华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嘴甜呢!”
小徐锦嘻嘻的笑着,眼底有一泊涟漪蕴漾的幸福,想了想道:“阿娘,今日阿爷还叫我把奏折撕了,会不会不好啊?”
这招数怎么就那么的似曾相识呢?
想是时日过得太平淡,有些人的心思开始按压不住了!
不过无妨,也该让性子温和的太子好好学着如何“斩草除根”了!
灼华失笑:“无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徐锦点了点头,随即眼角有了些疑惑与好奇:“阿娘,今日我见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灼华认真的“嗯”了一声:“什么样的人?”
小徐锦微微拧眉:“不认得,孩儿没见过他。可他看到我,就流泪了,然后和我说了对不起。”
千秋节即将到来,皇帝准众封地的皇子进京贺寿。
那人必然是李彧了。
那场梦,他也做到结局了吧!
灼华有一瞬的怔怔,侧首看着窗外夜色下葱茏的花树,月华温柔,从前的荒凉寡淡也不过如今树荫下凝固的一道影子罢了。
她微微一笑:“可能、他认错人了。”
这一声道歉来的很迟,但或许是有几分真心的。
如今该回来身边的人都回来了,还有徐悦这样深爱自己的丈夫,什么样的仇怨也都能放下了。
默了须臾,“锦儿觉得可以原谅他么?”
小徐锦似乎有些听不明白。
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他的父亲一眼,深邃而懂得,然后缓缓一笑又是那么的温柔:“只要他不来伤害阿爹和阿娘,没什么不可以原谅的。阿娘说的,懂得放下,心更自在。”
灼华看着他,总有错觉,这个小小的孩儿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更为懂事而豁达。
“那咱们、就替那个被他伤害的人,原谅他吧!”
此后的每一年里,徐锦都能收到从长春送来的东西。
后来,一直外放的蒋楠回了京来,带着他从蒋家挑选出的嗣女。
虽和梦中的年岁差了很多,但灼华看到那位姑娘,就知道
邵滢回来了。
小姑娘笑起来像茉莉,十分清姣,似带着清郁的香味。
十分讨人喜欢。
而蒋楠见到小徐锦亦是喜爱不已,越过了徐悦,同灼华商量道:“我似乎在何处见过他,我同他有缘,便让他做我的义子吧!”
前世里蒋楠为了她们母子付出许多,旁的也无法报答他,让锦儿唤他一声义父,倒也应当,便道了“好”。
徐悦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定下,不大高兴,把儿子扛在肩头不停在屋子里不停的转着圈儿,哼哼着:“咱们平哥儿可真是招人疼,有爹爹不够,莫名其妙跑出来两个谁谁谁。一个去了封地还不消停,一个到现在都不娶,都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拍拍儿子胖胖的小腿:“是不是平哥儿。”
小徐锦十分配合,频频点头:“嗯嗯!”
灼华宛然一笑,勾了他颈绵绵一吻:“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大的醋劲。”
徐大人委委屈屈:“嫌弃我年纪大了。”
灼华也是服了丈夫的醋劲儿,却还是十数年如一日的哄着他:“吃醋的样子,我喜欢。”
然后徐大人便满足了,托着扛着幼子在屋子里来回的转,嘴角的笑意如论如何压不下去。
时光,于清风流连里慢慢流转。
于徐锦二十五岁那年,迎娶了蒋楠的嗣女蒋滢为妻,正儿八经改口叫了蒋楠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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