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请进来吧!”幽幽传来了这个沉静似水地声音,声调轻柔却隐含着一种让人不敢造次地威严。
陈嬷嬷转身出来,引着蓁蓁迈过高高地门槛进了厅内,只见厅内摆设素净清雅,八仙桌上堆放着各种果品,墙上挂的是杨太真出浴图。
八仙桌两侧各置一张太师椅,右边坐的是一位精瘦身形老太太,银白头发用少见的翠绿玉簪在脑后挽成发髻。
老太太身着月白长衫,不见多余装饰,手中握着孩童拳头般大小的羊脂玉玩件。握在手中虽看不出样式,只凭垂下来用豆大的蜜蜡、玛瑙、绿玉髓串成坠子和翠绿流苏,也显出这并非是寻常物件。
左边坐着的是太太,银白色地窄脸庞光洁细嫩,头发家常样式挽起不着多余装饰,一眼竟看不出年纪。半新不旧地金丝万字滚边月白长衫罩一件满绣牡丹正红窄肩长褂,耳上佩的是米粒大金刚石耳钉在昏暗的房间中闪耀着,体态得宜端坐在堂中就显出了应有的气度。
往下首两侧分别摆放着椅子和茶案,左侧斜倚了一位年轻妇人,细长凤眼眼神柔媚,指甲是凤仙花染出的鲜艳欲滴,右手轻轻拨弄着茶碗盖子,若有似无看了过来。
“太太好眼光,这位妹妹真是位妙人儿........”说完,红唇微启轻轻啜了一口茶。
只见当场并无人应和这位妇人,蓁蓁一转念间大概猜到了这位妇人的来历,恐怕就是家中的那位姨娘。
她略顿了一顿,便越过妇人径直走上前来给老太太、太太见礼,柔声说道:“小女叶蓁蓁,给老太太、太太请安!礼数不到之处,请老太太、太太教导”。
“你父亲是叶显笙?”老太太语气轻柔地问。
“回老太太,是的!叶显笙正是家父”
“嗯,你父亲是个有学问的先生,很得人敬重。想来你自小受教,定是有些学问的。不过,女子一生终究以夫君子女最为紧要......”
“蓁蓁谨记老太太教诲.......”
“妹妹为何总低着头呢?”太太看似不经心的一问,蓁蓁立时轻抬下颌,一双妙目怯生生地看向太太。
太太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蓁蓁,细细端详一番。
托婆子寻人时,婆子回说,看过许多家姑娘就数叶蓁蓁最为适宜。
太太便问,如何算得上适宜?
婆子说,这姑娘知书达礼、性情柔顺,虽没什么家世但也算得上知根底的清白人家。父亲去世家中只有母亲小妹,若不是因为她父亲去世,度日艰难,这样的姑娘嫁到个中等人家为人妻室也是可以的。现下债主都要上门了,才愿意不计较名份。这样的品貌,日后若能为文家诞下子嗣养在太太您膝下,也算是她的造化。
太太又问,照此说来姑娘人才定是出挑的,才让你如此夸赞了?
婆子回道,若论相貌与太太自然是无法相较,哪怕比家里那位姨娘也是不如。不过长相虽然算不上一流,才情品行却是有口皆碑。太太你想啊!论娇艳美貌家中这位姨娘也算得上一流,又有什么用处?
太太沉思片刻,是啊!婉贞来家中有些年头了,接连生出四个女儿,但四个女儿均不在读书、礼仪、女红上用心,这教养女儿的种种在族中已成笑柄,实在无一处配得上文家祖上恩科进士的荣耀。可见,这女儿家品行学识于相夫教子是有大大的干系。
一番思量,心中自有了主意,回过老太太、先生后,也就定了蓁蓁进门这一桩事情。
如今看厅中立着的这位叶姑娘,经过一番打扮,全然不见小户人家女儿的拘谨、小气。虽衣着不甚华丽,却正好符合了蓁蓁自幼读书熏陶出的淡雅气质。
鹅黄衣衫配上桃粉坎肩,落落大方地站定,女儿家娇柔淡然自然而然显露出来,自有一番动人之处。
难怪,婉贞都赞一声妙人儿,自然,世间女儿之美自然不止魅惑人心妩媚一种。
“妹妹,今日进了家门,大家一起伺候母亲、先生,我们姐妹之间自然是相互扶持!”太太嘴角轻扬,算是笑了一笑,说:“开始敬茶吧!”
蓁蓁小心翼翼依次为老太太、太太敬过茶后,再由陈嬷嬷引着一一见过婉贞姨娘和诸位小姐,这就算敬过茶了。
因先生不在家中,其后的种种仪式也就简单略过,也不用着急送回卧房,蓁蓁便在左侧椅子上坐定陪着看戏。
整晚,丫头嬷嬷们端茶、递烟、递果子糕饼、扇扇子的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台上咿咿呀呀唱个不停。虽然都是以前年节才有机会看到的戏文,但是今日,唱的什么似乎都是陪衬,蓁蓁无一时敢放松提着的一万个小心,就这么直陪到下半夜方才散了,陆续各自回房。
老太太、太太走后,陈嬷嬷唤来一个叫“小云”的丫头送蓁蓁回房休息,这就算进了门了。
这一夜很长,回到房中已没有什么精力多想,合衣卧下,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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