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里,骆宾王反而没有刚才那样紧张了。他记得郑东说过,如果自己有心投降,太后武则天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对于太后来说,她的宏图大业才刚刚起步,肯定是要培养一些心腹的,如果此时能够进入太后的视野,应该不会就难么容易被砍了。
更何况,正如徒儿郑东所说,太后既有大谋,就必然会有宽广的胸怀。
夫太宗文皇帝欲得天下,宽仁大义,李靖试图揭发高祖谋反,文皇帝义而释之,以为“使功不如使过”,这才有了李卫公北灭东突厥,西破吐谷浑这一系列重大的军事胜利,也让太宗皇帝得到了经天纬地,万邦为宪的谥号——文。
于是骆宾王渐渐放松下来,端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而郑东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时不时的撩起帘子看看窗外,搞得秦晙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一直睁大眼睛盯着郑东。
其实郑东真的是好奇,不管是海边的小渔民,还是学校里的中学生,他都没有见过这些景色。郑东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怎么样,仿佛真的和骆宾王说的一样,郑东和徐敬业一事毫无关系。
就这样走了半天,一旁的秦晙实在受不了了,朝着郑东低声喝道,
“你能不能不要再动来动去了!”
郑东一脸呆萌,看看被惊醒的师父,又看看一脸愤怒的秦晙,用手指了指自己,
“你是在说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秦晙依旧压着声音,“你看看这车厢里,除了你还有谁像个猴子一样一直在动?你就不能学学你师父,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
“我…”郑东一时语塞,人家说的也没错嘛,自己的确有些过分了。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囚犯的身份,郑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不再东张西望了。
不一会儿,马车外面送来晡食,每人一个大碗,里面黏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郑东有些胆怯,但坐在对面的秦晙却吃的不亦乐乎,没见怎么动作,就剩下一只空碗了。
秦晙见郑东和骆宾王都有些面露难色,盯着碗里的饭食不动筷子,连忙说道,
“为什么不吃?难道怕被人下毒了吗?”
骆宾王正要开口,却听郑东先问道,
“先不说下毒的事,你这是什么饭啊?”郑东掂了掂手里的大碗,“做成这样,怕是跟下毒没什么区别!”
“你…”秦晙越发的生气,“好你个大胆的狂徒,你是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吗?有吃的就不错了,你居然还挑三拣四,你以为这里还是你养尊处优的府邸呢!”
秦晙不知道郑东的出身,以为被骆宾王收为徒弟,必然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从小锦衣玉食,所以才有这少爷脾气。
但秦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他自己也是名门世家,不过毕竟是军方一系,自幼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倒也能吃得了这些苦。
没想到郑东不依不饶,指着碗里的饭食说道,
“可是你自己看看这是给人吃的吗?”
因为郑东这句话声音说的不低,马车周围好些个士兵都听见了,而马车里的秦晙也彻底被激怒了。
不是给人吃的,难道是给畜生吃的吗?秦晙自己刚刚也吃了一碗,此时怒眼圆睁,瞪着郑东叫道,
“你没看见本校尉都吃了吗?你一个犯人,有什么不能吃的?”
此时,马车外的士兵大多也都吃完了,听到马车的内的争吵,都纷纷捡起兵器,围住了马车。
靠的近的一些人最先听到,马车里的那个小子说军中的饭食不是给人吃的,而且这句话是对秦校尉说的,而他们这些人肯定是不如校尉的,那小子说校尉不是人,是畜生,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猪狗不如了?
就这样,从最内圈士兵嘴里的猪狗不如,一圈一圈的往外传,等传到秦善道耳朵里的时候,就变成了秦将军专爱吃猪食。
这下,让极少发怒的秦善道也有些不爽,于是立刻上马,来到马车前。众军士见将军来到,连忙让出一条路,秦善道把秦晙提溜出来,问了一遍,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秦善道不禁对军士们传递消息的准确性感到担心,瞪着眼睛扫了一圈附近的军士,那些人从没见过将军这样的眼神,自他们追随秦善道以来,还没见他发过什么火呢。此时被秦善道冷眼扫视,个个吓的发颤。
秦晙也有些害怕,但只好对着周围的士兵发泄,低声喝了一句,
“都愣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闻言反应过来,立刻一哄而散。秦善道见人群散去,也没有再发火的理由。今天大军已经完成了八十里的行军,于是秦善道就踢着马前去巡视大军扎营的事务,留下秦晙一个人呆呆的现在马车旁。
不对啊,事情还是没有解决啊!父亲大人,你还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处理这两个人不吃饭的问题呢!
秦晙在心中呐喊,但无奈秦善道并没有读心术。
秦晙无奈,只能钻进马车里,进去一看,却发现骆宾王和郑东二人已经把碗里的饭食吃完了。
秦晙不禁面色一喜,之前的怒气也都烟消云散,便问郑东,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秦晙开始自卖自夸,
“这东西就是看着不好看,但吃起来味道还行,而且还顶饿!”
郑东点点头说道,
“还行吧,我也只尝到个咸味!”
郑东其实根本吃不下这一碗看起来跟浆糊一样的东西,刚才秦晙出去之后,骆宾王告诉郑东,两人的行为已经犯了众怒,如果不吃下去,估计到不了洛阳,就会被这些愤怒的军士五马分尸了。
郑东自知语失,也有些担心这些手握横刀的军人,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啊,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于是,便在师父的带头和催促下,两人几口就喝完了碗中的浆糊。
这会儿被秦晙一问,郑东都快要反胃的吐出来,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回答秦晙的问话。没想到秦晙突然提高了音量,
“这是在江南,将士们能吃到咸味就是很不错了!”
“将军这话什么意思?”郑东忽然想起那天在海盐县,师父说长安盐贵,难道物资不是优先供给军队吗?郑东不解的问道,“难道说离了江南,大军连盐都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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