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听马上问道：“这位同志，听口音你是北方人呀！什么地方的？”

“哦，我是辽北省丰城人，丰城听过吗？”

“丰城？嗯，对了，好像那里有一座露天矿吧。”

“对对，我们丰城有一座全国最大的露天矿，这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我们天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子脚下，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听过？”

天城的人都有喜欢聊天，俗称“侃大山”，侃起来就没完没了，这位售票员同志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顺着刘向学的话题就开始介绍起天城的名胜古迹，什么长城、故宫，还有大栅栏、八条胡同等等，每个景点都说得详详细细，此刻的他已经变身导游。

从刘向学几个人上车，一直到下车，一共十六个站点，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售票员硬是说了一个小时，刘啸听到耳朵都有点累，但对方依旧口若悬河，就这口才当乘务员实在是太屈才了。

下车时，售票员还不忘跟几个人告别：“祝各位在天城玩的愉快。”

“不愧是首都，儿子，看到了吗？连一位售票员都这么知识渊博，大学生就更别提了，你一定要考到这里来。”

刘向学不忘教育一下自己的儿子。

刘啸也没吭声，每一位首都人都拥有侃大山的传统技能，别说是每天接触无数人的售票员，就是胡同口买早点的小商贩，都能用一张嘴让你多吃两根油条。

此时是晚上七点多钟，丰城这个时间，街上已经很少有行人出现，大家不是坐在家里看电视，就是和亲戚朋友打扑克，反正没有几个人出门，路上漆黑一片。

沈城这个时间段也没什么人，不过私营饭店还在营业，喜欢喝酒的人邀上朋友喝上一杯，但超过八点也要关门了。

再看首都，此时街道两旁灯火通明，把大街照的如同白昼，路上车辆依旧很多，各种汽车就让刘向学目不暇接。

“那是什么车？这么大！”

“那个好像是岛国的车，我在沈城看过一次，好家伙，一连过去四五辆，都是外国车。”

刘啸看着大街上来往的车辆，心中感叹首都的确和其他城市不同，让刘向学惊叹的那些车都是进口车，什么岛国的“风田”，西德的“奔驰”，毛熊国的“拉达”等等，特别是西德的奔驰车，一辆恐怕得有一百多万。

这说明什么？说明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已经出现了，还是百万富翁。

当然，在八十年代末，百万富翁还是很少很少，可能只有天城、沪市这种大城市才有。

他们这些人一是有眼界，能敏锐的发现巨大的商机，二是有胆量，敢下血本，三是有一定的背景，能够摆平普通人解决不了的麻烦。

比如同样贩卖计算器，普通人跑到南方买上几百上千个贩卖到北方就已经很了不起，但有一些人敢一次贩卖几万，甚至十几万个，一次就能赚十几万块钱。

事实上第一批富起来的人都是靠着贩卖商品起家，什么都卖，白菜、水果、带鱼、服装、鞋帽等等，还有把国外当垃圾丢弃的衣服弄到国内，洗干净后就是时装，所以他们跟那些小商小贩在本质上没什么差别，只是他们能大批量的卖而已。

这些第一批富起来的人积累了一笔原始资金，如果有眼光，在国家新的风口出现时就能靠着这些钱再次崛起，成为一位真正的企业家。

刘啸还是很钦佩这些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倒不是因为他们有钱，其实在这个时代，只要有眼光和胆量，不说百万富翁，赚上几十万是没问题的，而是在这批人中已经开始孕育华国第一代的企业家。

这些人伴随着国家的发展而成长，终于在九十年代初期脱茧成蝶，建立起自己的事业，比如“思考者”电脑董事长杨传志，从代买岛国的打印机开始，逐渐成长为国内最大的电脑制造商。

还有什么“美的”集团，都是从最初的零部件加工逐渐升级到空调空调制造企业。

当然，能够建立企业，并且延误下去的企业家很少，大部分人最终还是沉寂在时代的浪潮中，他们赶上了第一波浪潮，却没有赶上第二波，时代的浪潮就是这样，稍有不慎就会将你狠狠拍死。

至于说第三波和第四波，呵呵，那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刘啸相信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想到那会是什么样子，除了自己。

“还是太慢了！”

即便很多企业最终成长起来，但每一家都是历经千辛万苦，最关键的还是资金，没有钱，任你拥有先进的技术也没用。

“还得先弄钱呀！”

现在刘啸心里想的就是如何弄钱，弄到钱，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几个人在街上按照地址找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了“拐子街口”四个字。

“就这了！”

几个人走进了这条街。

说是街，其实比丰城最宽的马路还宽呢，街道两旁都是政府机构，什么东苑区区政府，天城市劳动局。

走了大概两百多米远就看到了一栋六层大楼，大门口竖着一块牌子：国家教委。

“终于到地方了！”

不远外还有一个胡同，胡同口有一个招待所，这就是他们要住的地方。

“估计钱学明主任他们已经到了。”

佟占国带着大家来到招待所，走进去后一位服务员走上前来询问。

“几位是来自丰城的同志？”

“对，我们是丰城来的。”

佟占国回答。

“好的，部里已经为几位定了两间房，另外辽北的钱主任和候主任也来了，几位稍等一下，我把两人叫下来。”

片刻后，钱学明和侯健两人从楼上下来。

“占国，向学，文秀，你们来了。”

侯健打着招呼。

“侯老，您也来了！”

“来了来了，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溜达溜达，顺便看看小刘啸的表现。”

侯健摸了摸刘啸的脑袋，一脸慈爱。

“侯爷爷，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刘啸问道。

“我们下午两点就到了，毕竟很近嘛，坐火车五个小时，你们那里就远了，昨天晚上上车，今天晚上才到，一路上很累吧，来，赶紧把行李放好，咱们一起去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