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挥退左手右手二人,展夜这才第一次仔细打量面前的小姑娘。
她依旧低着头使劲扒饭,精致的眉正紧紧拧着似在寻思对策。
“韩玥清。”半晌他开口,瞧着小姑娘下意识抬头轻“啊?”了一声。
展夜面上已是一副了然。
韩玥清差点咬断自己舌头,而展夜凝着眸,清清冷冷看她。
“我……”
还真是她,回忆白日遇事,却也不像是刻意为之,如此想来,倒真是阴差阳错。
“你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的?”他如今已然瞧到了样貌,自然不会再信坊间那些胡言乱语。
韩玥清咬嚼着嘴里的食物,两腮鼓着不肯说话,失落极了,心里也下起了小雨。
烨王如此冷心模样,怕是不会……
“你不愿意说也就罢了,现已夜深,明日一早我再命人送你回去。至于那等想法也不要再有。”展夜声音清冷,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等……”见他已经起身,韩玥清忙站起,下意识就要去拉他衣角。
展夜顿住脚步,垂眸见小姑娘紧攥着自己衣角,四目对视,后者一双清亮大眼红红,如同受了委屈的兔子一般。
“你连话都不肯同我说,这般看我又是作何。”嘴上虽如此说,脚下却再没有动。
“我只是、我只是……”眼底发涩,终是忍不住泪目,她想做什么,又经历了什么,如何能说出口。
头顶传来叹息,展夜瞧着小姑娘被逼的急了,眼泪就跟不值钱一般,小肩膀轻颤,瞧着着实令人心疼。
许久他还是叹息一声败下阵来,曲起长指轻轻替她抹去泪花,拉着小姑娘坐下:“我在南方水乡之时也曾有过两桩婚约。”
韩玥清哽咽着看他,她看到,少年郎眉宇间郁色萦绕。
“那……那为何……”
“我原以为只要我坚信不疑,便不惧所谓命里邪说,为了证明自己便隐了身份去了水乡,在那里一前一后也有过两桩婚约。”
展夜轻叹,回忆起当年,因着少年俊朗又有些作为,便有人慕名上门寻亲。
“前后两桩婚约,却皆不过半月,女方姑娘便突然暴毙家中。”平白两条鲜活生命消逝,他终是再没有勇气去抵抗所谓的命。
“你若是愿意同我说说原由,如是可以我兴许可以帮助你。”展夜见她渐渐不再哭了,心里那团烦闷也须臾散了。
真要说原由韩玥清怎么也是说不清的,当下之余便是阻止与东方邕的婚约。
“我爹爹逼我嫁人。”她如是说道,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能说。
展夜微讶:“你不过十一岁,都未行及笄之礼,太傅大人为何如此心急。”继而又觉得不合理,方才左手右手说的,是这孩子十几年间不断轻生……
想来如此心急嫁女也是有原因的。
“……你真的不能娶妻吗?”韩玥清看着少年郎为着自己沉吟思索对策的模样,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不过十几岁的儿郎却那般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展夜望向她,俊毅的面上轻嘲,声音淡淡:“莫说娶妻,寻常良家子但凡听到我的名字都闻风丧胆。”也只有这丫头还敢上赶着上来揪自己衣角。
“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是妖魔,胆小鬼。”她不由得撇了撇嘴,甚是不满。
“不是妖魔更可怖于妖魔,所以你先前的想法还是莫要有了。”嫁予自己,他还真有些不敢想。
韩玥清努力抬头:“如果我说,我先前不知你这人,如今我真切的接触了,我便是真心,我不怕你,你可愿?”小女孩声音糯糯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奶音,此刻却扬着一张小脸认真极了这样说。
展夜不禁看的失神,半晌才回过神来,微勾唇畔:“小丫头你才多大,嫁人可不能如此随便,这样因着一夕同情之心许付,日后定然会后悔,如此你如今反抗父命不愿被左右,又有什么意义呢?。”
“……”韩玥清没有再说话,低下头去似是在想这个问题。
“如此,你先去歇息,明早我再送你回去,到时候我与太傅大人谈谈,你看如何?”
她这才点了点头,定了定心。
如此这般说好,韩玥清便就在烨王府安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太傅府便吩咐一干人马提前准备果食茶水,昨夜接到来自烨王府的传话,宝贝闺女在他那里暂住一夜,今日一早烨王便亲自将人护送回来。
虽然韩文疏不同意女儿的荒唐想法,却不得不敬他烨王。
烨王虽说是被陛下明赏暗贬到南下,如今却被诏回京,加上陛下这么些年时不时询问烨王近况,不难看出陛下心中还是及其重视这个孩子。
只是可惜命运不好,如今这个局面召回也不知是凶是吉。
若非如此,这等女婿也是极好的。
韩文疏在前厅与东方邕坐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听到底下人传话说,烨王马车已经到了街巷口,这才连忙起身去迎接。
等到他二人迎到正门,烨王马车刚好行至门口,左手右手二人动作熟稔,卸了踏板,便瞧见那马车的门被推开,从内便弯腰行出一高挑男儿郎,眉眼凌烈面容俊美。
随后又钻出一小巧美丽的白衣小姑娘,生的剔透精致,一落地便揪着那儿郎的衣摆偷偷向这边瞧过来。
韩文疏忍不住上前一步:“玥儿……”
昨日听李虎等人回来传话,只说闺女被一白衣贼子掳走,韩大人只差心焦如焚,肝胆惊惧,幸得东方邕保证派兵搜查在前,后闻烨王府消息在后,才能使得宽心没有一病倒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