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自从变成一个真正的小男孩,到现在,已经过去五个年头了。
奇怪的是,他连一丁点儿都没有长大。
这一天早晨,匹诺曹正在他的大房子里边最小的一间屋子里雕刻,这是他和他父亲的雕刻坊。他已经学会了父亲杰佩托所有的雕刻技术,甚至比他父亲雕刻得还要出色。
那只本来就很老,现在更老得几乎跳也跳不动了的老蟋蟀来到了他的面前,对他说:“哦,我亲爱的匹诺曹,你那可怜的老父亲,已经快不行了。他让我来叫你,去见他也许是最后一面吧。”一边说着,匹诺曹的这位老朋友,就流下了眼泪。
匹诺曹的双手,早已不再是僵硬的木头。他现在的双手,温暖,干燥,有血有肉,并且时刻都能保持稳定,然而就在老蟋蟀说完话之后,他的双手却变得僵硬,冰凉,如同他还是木偶时候。
“好的……我亲爱的朋友,谢谢你,不过,请让我一个人平静一会儿再去见我的父亲。”
匹诺曹似乎伤心透了。
老蟋蟀摇了摇头,叹息着离开了匹诺曹的雕刻坊。
匹诺曹离开了他的工作台,坐到一张柔软而舒适的红色大沙发里,顺手在水晶高脚杯中倒了杯鲜红如正绽放的玫瑰一样的红葡萄酒,他抿了口酒,流下泪来。
他在为他即将要死去的老父亲悲伤吗?
“怎么会这样啊,爸爸为什么就要死了呢……明明我还并没有长大呀……哦,是了,当初他造出我的时候,这个贫穷的可怜人,已经是个老人了。唉……上天呐,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我那可怜的父亲哪……”
匹诺曹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红如鲜血的葡萄酒,将那只价值不菲的水晶杯摔在地上。杯子叮当落地,咔刺刺碎成一片片,那声音,一如他的心碎成一片片。
匹诺曹站起身来,走出雕刻坊,留下一地碎玻璃片。
贰
老杰佩托的房间里。
匹诺曹悲伤地坐在他的老父亲身边。
老人已经不能坐起身,他气若游丝,连神智都已不清醒了。然而他口中却一直念叨着:“啊,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留下我可怜的匹诺曹一个人,孤苦伶仃,他该怎么办呀。哦,上帝……求求你可怜可怜我的儿子,我的匹诺曹……”
老人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一遍又一遍。
匹诺曹坐在他身边,静静地低着头看着他的父亲。他没有流泪,他已流不出泪水。悲伤至极,唯一能有的,只是麻木,麻木地注视。
老人已经说不清楚话了。只是他的嘴依旧没有停下,仍然在开开合合,就像被从浴缸捞出的金鱼,然而他所说出的话,却也像是金鱼吐出的泡泡,只有啵啵的轻轻炸掉的响声……
匹诺曹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已是夕阳西下,他在这坐了一整天。天边晚霞红如烈焰,仿佛正在煎熬他的身子,他的灵魂……假如他还是个小木偶,他已被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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