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大刘将四块石头挨个查看完了,最后他捧起了那块三角形石头。
刚一抱在怀里,他忽然双腿软了,软软地滑下去,跪在了地上,他没有起来的意思,打开随时携带的一个小皮匣子,露出好多小工具,正是鉴定玉器石头的常用家当。
“看大刘这谨慎入迷的样子,似乎真是甜玉呢,真是的话,白老儿可是下大血本了。你说这会是真货吗?”
集体静默中,一个幕僚悄悄跟另一个咬耳朵。
另一个意味深长地瞅一眼同伴,“估计是真的,不是真的大刘不会这么入迷,他什么人呀,早就火眼金睛了,假货他只看三眼就撒手走人,可是你看”
大刘拿着一把锤子在石头外面无比小心地敲击着,试探着,在辨音,在沉思。
“白老儿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是狗急跳墙?”
“这比喻不对,”另一个人笑了,“是走投无路,相爷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肯定是实在没办法才想起求相爷来了,你说他那么倔强的人,没有逼到死角的话他会来求人?”
“那这回相爷会怎么做?”
“这可不好说了,相爷的心思岂是你我能随便猜测得出来的?”
“哦”问的人讪讪地闭了嘴。
大刘紧紧抱着那块石头,似乎抱着他刚出世的宝贝儿子,忽然回过头盯住尹相国,“这软玉,你哪里得来的?据我所知,如今市面上这样的好原材根本找不到,千金也难买手心大的一小块,更何况这么大一整块。”
尹相国闻言眼底闪过一波狂喜,但是表面还是平静如常,甚至神色一凛,冷冷笑一声,“刘兄你可看仔细了再下结论啊,这块石头可叫多少人看输了眼。”
啪大刘在自己的膝盖头狠狠拍一巴掌,吓得几个幕僚一哆嗦,大刘红着脸耿直脖子,“相爷,我姓刘的敢拿珍宝斋的牌子做赌注,它要不是一块上好的甜玉原石,您马上派人砸了珍宝斋就是,我姓刘的二话不说,也没脸在东凉地面上混饭吃了,我滚蛋就是。”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字字有力。
“好”尹相国笑呵呵站起来,拍拍大刘肩头,“等的就是老兄这句话!砸牌子不会,重赏倒是有的。”
大刘心思根本不在赏赐上,他痴迷地瞅着那口箱子,“不仅这块是甜玉,另外那四块也都是。”放下三角形大石,抱起那块灰沉沉的石头来,“别看它不起眼,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它才是最难得的甜玉珍品,等巧手匠人雕刻出来,可就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啊,最贵的竟然是它?这个不起眼的丑家伙?
尹相国和幕僚们纷纷围过来打量,惊讶声,赞叹声,不绝于耳,久久在暖阁里回旋。
午后,一个一身黑色粗布衣衫的家丁跪在地上附耳静听。
要不是亲眼看到相爷数次都把最重要的差事交付他去办,管家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个打扮极为普通的家丁,会是相爷最得力的心腹。
“有钱能使鬼推磨,既然人家都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我们还是伸手帮一把吧,”尹相国把玩着那块灰沉沉的丑石头,肥肥白白的面上展开一丝深沉玩味的笑,“我们做一回小鬼,为白峰那老家伙推一回磨叫人速去梁州府走一趟,告诉他们将那孩子放了吧,适当玩玩就行了,玩大了对谁都不好。”
黑衣家丁点头,却不说话。
尹相国沉吟着:“另外,吩咐他们安心等待,时机未到,不许轻易去动白家。这么些年都忍过来了,难道就忍不住了这一时?”
黑衣家丁又轻轻点一下头。
“去吧,一路顺利。”
黑衣家丁磕一个头,起身就走,整个过程里没有抬头来看半眼,他瘦瘦的身影很快跨出门口,穿过门外的长长游廊,三晃两晃就消失不见。
管家悄悄深呼吸,他始终没有看清那家丁长什么样,现在如果他混在府里的下人群里,自己根本就无法辨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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