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冷弦,轻轻地睁开了眼睛,无声和冷谦露对视了一眼。
过了大半个世纪,他唯一的资本就是时间。
时间,就是他唯一的资本……所以,他才能等到现在,不是吗?!!!
在安月回头之前,冷弦闭上了眼睛,又装作熟睡的样子。
冷谦露上道地说:“娘亲,您和我一起扶着爹回房休息吧。”
安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抬手架住了冷弦一边的胳膊,冷谦露笑了笑,和安月一起,齐心协力把冷弦送进了屋子里。
“我住在哪里?”安月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冷弦,帮他把被子盖了盖,转头问冷谦露。
冷谦露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个时辰了,管家他们也都歇息下来了,屋子肯定也没给娘亲收拾出来。”
安月抿了抿唇,看着他闪烁的眸光,“然后呢?!”
冷谦露有点心虚地低了低头:“要不然,娘亲就在这里跟爹爹将就一晚吧……”
“……还是算了。”安月知道冷谦露打的什么主意,却真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敢说出来。
她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两眼:“你现在还真是像你的爹爹。”
冷谦露:“……”被娘亲讽刺的感觉当然是不太好受的……
“娘,娘亲!”冷谦露追上已经离开的安月,他在她出门之前,一时着急,抬手就握住了安月的手腕。
安月诧异地回眸,望着他。
冷谦露脸色都憋红了:“娘亲,这些年来,我从未看到爹像今天一样那么好眠过,要是他醒来,看不到你,他该作何心情……”
安月淡漠地眨了眨眼,“说完了吗?”
她的无动于衷,终于让冷谦露耍了下下策,“我,我说完了,反正,反正娘亲今晚要在这里和爹爹休息,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安月一时之间穷词,尤其看着冷谦露受伤的眼神,她叹了口气,也就在这一瞬间,事情发展不由她作主了。
冷谦露迅速出门,反身就把门给带了起来,安月无语,拍着门喊:“谦儿,你别胡闹了,快让娘亲走……”
在门外的冷谦露哽咽地说:“我长大了,所以,绝不,除非,我死了。”
安月心中微酸,又疼,她颓然地垂下了双臂,低低地说:“怎么那么傻……”明明是成亲的夜晚,却还在操心爹和娘的事情,但这事情,是你操心了就能过去的吗?!!!
安月缓缓转过身,望着床榻上那张始终沉睡的脸。
她在旁边坐下,好笑道:“你说,我没心没肺,但今天一看,分明是你没心没肺吧……”
其实都已经老夫老妻了,计较这些也是有点矫情了。
只不过怕太靠近,怕太靠近而已。
但如今这保护壳被儿子亲手卸下,安月也只好暂时假装若无其事,躺在了他的身侧,一时竟然有些恍惚,好多年了吧,好多年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碰到了他的手,那一刻竟然有想哭的冲动,巨大的委屈就这样汹涌而来。
安月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背。
她呆呆地望着头顶,并没有注意到冷弦短暂地蹙眉。
安月掐过瘾了,临睡前又想去看看他的手背成什么模样了,于是她轻轻动弹了一下,拿出他的手看了看,男人的手背已经被掐青了,安月心满意足,浑身舒畅,恨不得再一下口把它咬出血来。
不过……
再闹腾,他应该就醒了吧?!!!
安月只好免强忍住了继续家暴的冲动,把他的手扔到一边,把自己的两只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小肚子上,粉饰出一派无辜和平的景象后,欣然入了周公梦里。
直到听到平稳的呼吸声缓缓传来,冷弦才慢慢地睁开了双眸,他哭笑不得,双眸却好似在发光地看着这个小女子,他的夫人,他的娘子,他的妻……
“还真是狠哪”怕是明天早上他要问起来,她一定打死不招,还真是可爱哪……
冷弦伸手,同她的忍不住又明显的区别,他的忍不住,是把她揽进怀里,低头轻吻着她的唇。
冷弦只是浅尝辄止,这要是把人给弄醒了,他就完了。
冷弦闭上眼睛,这一次,真的心满意足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阳光晒在前厅的餐桌上,冷谦露叫住了管家,特意叮嘱:“不必去打扰我爹娘了,对了,要是今天我娘问起有没有多余的屋子,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管家和冷谦露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露出了笑容,点点头:“公子,这宅子哪有什么多余的屋子呢,您又不是不知道,老爷他不好客,不留客,除了奴仆的地儿,只剩下主子的地儿了。”
冷谦露忍俊不禁:“管家,这个月该给你涨工钱了。”
管家笑着:“公子慷慨。”
而现在,冷弦的屋子里……空气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冷弦和安月坐在床榻上,大眼瞪小眼。
冷弦指着手背上被家暴过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
安月翻了个白眼:“不知道。”
冷弦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猜测:“你不会对我家暴了吧?!!!”
“呵,我家暴你?!!!”安月简直觉得,可笑,她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心虚,一本正经的回答,“不曾。”
但看起来总像是装模做样。
冷弦低低地说:“要真是你,你就承认了吧,我不……介意的。”
安月说:“可是我介意,冤枉我?!”
冷弦含笑看着她:“那算了。”他下了床榻,回头,“我也不过是问问你,你不必激动。”
安月再次翻了个白眼,“清白对我们这些人是很重要的,当然你们这些人自然是体会不到。”
冷弦微愣,脸色微白。
这样的讽刺,对他是致命的。
安月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过重了,多看了他两眼,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立刻起身,说:“多谢昨晚收留,我先走了!!!!”
冷弦猛地看向她的背影,未作多想便跟随本能地跟了上去。
就像一只……小尾巴。
安月出了门,感觉他在沉默地跟着她,不由得心烦意躁,一直走到前厅,看到儿子,她才松了口气。
冷谦露:“爹,娘,你们起来了,快吃早饭吧……”
冷谦露媳妇:“爹,娘。”
安月仓促地点了点头,低声说:“我不吃了,我就先走了,你们吃吧。”
“娘……”冷谦露笑不出来了,他看向自己的爹爹。
冷弦黑眸从未有过的,如此黯淡,冷谦露媳妇好奇地看着,没有比这一刻更觉得他这个神秘的不老公公像个人了。
安月转身,差点撞上冷弦的胸膛。
她抬起头:“你干什么?”
冷弦低头睨着她,突然说:“真的要走?”
安月点头。
冷弦:“厌倦了喜怒哀乐?”
“嗯。”
“厌倦了人间烟火?”
“嗯。”
“也厌倦了我?”
“……嗯。”安月低头就从他身边走过,冷弦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爹,你快追啊!!!”
追?他可以赌上时间去等她,但他拿什么,拿什么去追她,嗯?!!!
冷弦在这一刻,突然像大山碎裂般,倒下了。
“爹”冷谦露慌张地大叫,随后就是仓促的脚步声,安月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回头,冷弦这个人,太多的手段是她没有领教过的,她要走,就应该干干脆脆地走,否则,就是给他留下她的机会。
但是安月,最终还是输给了他。
她转过头,焦急担忧的眼神,直直地看向冷谦露的方向,也看到了……倒下的冷弦,她那一刻几乎站不稳,踉跄地跑了过去……
冷谦露媳妇只看到那个比公公还要神秘的婆婆,这一刻慌张地跪下去,从夫君的怀里抢过俊美的公公,对夫君吼道:“喊什么,那么大人了,去叫大夫!!!!”
冷谦露狠狠点头,亲自跑去请大夫了。
安月喊道:“管家!”
管家从角落里现身,安月命令道:“跟我一起把他扶进屋。”
“是,夫人。”
冷谦露的媳妇,这才看清了何为威严。
威严就是,即便你这个人消失了很久,可是一旦出现,人们还是不由自主听从的份儿,谁都不会小看了。
…………
安月守在了冷弦的身旁,望着他苍白的面容,突然就理解了什么是老夫老妻,是经历那么毒哦开心或不开心,是即便已经打算离开你,但是你一倒下,还是会忍不住回来照顾你。
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老夫老妻,是宁可自己出事,也不愿你有半点不测。
冷谦露很快把大夫领回来了,安月让开一边,让大夫有足够的空间给冷弦把脉,按理说,冷弦的身体是极好的,根本不会生什么病。
因此,安月看到他昏厥过去,才格外不安。
大夫把完脉,困惑地眨了眨眼,然后说:“冷大人本就不是一般之人,老夫竟然把不出什么来。”
安月:“什么?!”
这时,冷弦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清澈的迷惑,望着团在他身边的众人。
“冷弦……”大夫让到一边,安月坐在旁边,试探地叫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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