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抬头去看那些侍卫,只是低着头顺着人流进了城。进城之后,他在角落里抓了把泥草草涂在脸上,扮成叫花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往城北的第五贤庄潜行而去。
第五贤庄,第五城城主府所在,亦是第五族族居之处。
他自出生以来的十多岁光阴都是在庄子里度过的。
第五听云的心有些乱,他不想相信心中的猜测,但却又不得不信,因为此时他站在第五贤庄庄门前,看着两扇朱漆大门上交叉粘贴的封条,封条上白底黑字写着“炎华帝国中央刑部渝阳郡分部抄”。
第五族……被抄家了!
他身子一软,瘫靠在门前的柱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的他,尽管已经做了很坏的打算,但依然无法接受这事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他想上前去撕掉封条,可双腿偏偏抖得不行,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还是悲伤。
就在这时,第五听云感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来人在他反应之前捂住了他的口鼻,并用另外一只手钳住第五听云的肩膀。第五听云只觉耳边呼呼风响,一个起落间,两人已经越过庄子院墙尽到了第五贤庄内部。
“何老师……”接着些微的月光,第五听云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正是何月明。何月明苦涩一笑,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转过脸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人啊。”庄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大概十二三人的样子。
“仔细找找,我们明明看见有一道黑影悄悄地靠了过来。”
“该不会是进去了吧?”
“里面不归我们管,再仔细找找。”
“……”
第五听云和何月明贴墙听着,直到外面那伙人远去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刑部依旧在这里布有重兵。
确定了巡逻的人离开之后,第五听云心头没来由一股火气,他身子一扭,甩开了何月明的手,吼道:“你来干什么!你跟着我还想骗我不成?哼!”他虽然明白何月明骗自己留在学校是为了保护自己,但他还是不能原谅何月明的欺骗。
虽然欺骗是善意的,但第五族被抄家、偌大的家族所有人下落不明的事实摆在眼前,这让第五听云心中只剩下了怒火和指责。
“听云,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何月明强忍着悲伤,伸手去扶第五听云的肩膀。
可第五听云猝逢巨变,理智全然不在,他啪啪两掌打开何月明的手,转身冲进了庄园深处。何月明愣愣站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追上去,她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其实她心里又何尝好过呢?
贴墙休息了好一会,她才猛然记起刚才墙外那人说“里面不归他们管”,说明庄内并不安全,这第五贤庄内部也有巡守的人。一想到此,她赶紧振作精神,直追第五听云而去。
第五听云心神沮丧,浑浑噩噩,黑夜中也不知道去往何方。往日这大庄子里灯火通明,仆从丫鬟日夜轮班,比那城中晚间最热闹的春香园也不遑多让。可如今,第五听云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假山亭阁中穿行,除了偶尔听到庄外的夜莺啼鸣外,竟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夜风中,他甚至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了解帝国刑法的他知道,刑部前来查封一定还引发了冲突和对抗,而刑部受阻之时有权“杀无赦”,这空气之中的血腥气大概就是这样产生的。
父亲呢?母亲呢?他们会不会也……呸呸呸!胡思乱想之际,第五听云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庄园后山的薪柴台。这薪柴台位于后山的半山腰,是存放整个第五贤庄的薪火柴草的地方。
第五听云不开心时总喜欢到这上面坐坐。
“你终于来了。”山风从山顶灌下来,也捎来了这么一句话。
第五听云一惊,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薪柴台临崖边坐着一个人。那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仿佛与身下的石凳连成了一体。月光撒下,他的影子在斜照之下拉得老长。
“柴老伯?”走近一看,第五听云认出了那老头。他是负责薪柴用度的族内仆人,其他仆从都叫他老柴,于是第五听云也跟着叫柴老伯,“您怎么在这?”
偌大的庄园被抄被封,一个人也不剩,偏偏这时还能碰见柴老头,这让第五听云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我等你可有三天了。”老人抬起了手,很快又放下,他侧对着第五听云,见着这昔日的少爷,并没打算起身。
第五听云觉得这老头奇怪,小心地凑了过去,这才发现他原来在下棋。也真难为了这老头,这么微弱的月光,这么呼啸的山风,他还这么淡定地坐在崖边一个人下棋!
你说奇怪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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