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陈方华还在睡觉，胳膊垂在床边上，肤色枯黄，因为太瘦，青筋凸起，脉络也格外明显，方青予动作轻柔地把她的手放回床上，拉了拉棉被盖住。

似是睡得不深，陈方华被这动作惊扰，半眯半睁地掀起眼皮，她头靠着枕头，视线正好能看见方青予的脸，“你回来了？”

“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青予觉得今天的陈方华格外脆弱，全然没了以前的那种泼辣狠厉劲儿。

这种脆弱让她害怕。

陈方华躺在床上轻轻笑了一下，“外面怎么样？跟你待的大城市比怎么样？”

她似乎还残留着睡意，嗓子有些沙哑。

方青予低下头，“挺好的，有些地方修得很漂亮！”

“以后你在那儿待不下去了，就可以回来这里生活！我看新闻上，在外面的人都生活的很苦，什么住地下室，没钱吃饭，看着可惨！我打听了下，这附近的超市还招人，你以后可以回来上班，再怎么样，不至于饿死不是？”

“妈！我可以在外面立足的，我以后会找到一份好工作，人不可能一辈子住地下室，那是暂时的！”

“那酒吧是怎么回事儿？！”她的语气犀利起来。

“没怎么回事儿，我没在酒吧上班！”

方青予辩解道。

“你去没去过？！”

她愣了一下，闷声道，“去过。”

“啪！”

陈方华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忽然从床上坐起，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那声音清脆震耳，力道不轻。

方青予僵硬了一瞬，半边脸传来火辣辣的疼，嘴角似乎有液体在流动，她抬手抹了一下，指尖上沾着深红色的血滴。

“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事儿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半边脸肿着，说话的时候半边嘴仿佛塞着棉花，嘴角一动就有一种绵麻的、撕裂的疼痛。

“如果你在外面是干那些勾当，我宁愿你在家当个售货员，卖点东西，找个人安安稳稳嫁了！”

方青予没吭声，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才抬眼，“像你一样吗？困在这里，随随便便选一个人，得过且过的生活？”

陈方华的手拧着被子，微微颤抖。

“我不要这样生活，我辛辛苦苦撑到现在，不是为了这样生活！”

她看着陈方华，褐色的瞳孔坚定又决绝。

……

陈方华没再应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再度点燃。

烟雾缭绕，许多复杂的情绪被掩盖，空气安静下来。

谈话到此为止，都是倔强的人，似乎谁也说服不了谁……

酒吧

包厢里，灯光迷离，男女之间的调笑声充斥整个房间。

苏晨坐在沙发的正中央，手里拿着一瓶酒，面色泛着红，显然喝了不少，旁边三三两两坐着几个男人，每个旁边都带着女人，调笑的娇媚声不断。

唯有苏晨坐在正中央，孤零一人，五彩的灯光在房间里旋转，光影掠过他的脸，显得有些寂寥。

旁边一男的，大约二十岁左右，染着黄毛，一只耳朵的轮廓几乎被银色的耳链覆盖，看着有些青涩，却痞气十足。

他揽着旁边一个女伴的肩，胳膊轻轻摩挲着她的背，眼睛似笑非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