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马车疾驰。
车厢里马余援与马严相对而坐,那枚白玉简已被马余援拿在了手上翻转着摩挲。
“父亲。”
马余援抬头看向马严,等着自家父亲解惑。
“余儿,想来这些时日你也看了许多道书佛经,可有所得?”马严道。
马余援摇了摇头。
“所谓修者,借假而真,夺造化于天地,纳伟力于自身。”马严道。
寥寥几字,道尽了真意。
至少,在马余援听来是如此。
“既然修行是夺天掠地,凡俗之躯又怎能成事,”马严接着道,“故而在修行之始,最初的力量是借来的。”
“需求得一位已入门径修士的一丝法力作为最初撬动的引子。”
“这玉简便是。”马严将眼神落在马余援掌中的玉简上,“观海和尚说三日,便应该是这具玉简中的法力只能存在三日。”
马余援若有所思。
“父亲,那我该如何做?”
马余援道。
“借来的这丝力量只是引子,要想撬动天地伟力,终究还是得依赖己身,借假修真,须得要观想,而观想则靠的是意识。”
马严接着讲述。
“观想?”
“《观想图》大例便等于武者修行的秘籍,”马严道。
“那这《观想图》……”
马余援眼神闪了闪。
“《观想图》于常人珍惜,但于我等士族,只要用心找寻,总是能得一二的,我山阴马氏传承百年,族内便有《观想图》三,《太阴炼形图》,《北斗七星图》,《天狗食日图》,你是为父嫡子,我马氏嫡系,这三图都有资格观想,待回山阴,我们取道族地,今晚你就可以看到了。”
马余援眼神闪动,立时神情振奋。
马严却摇了摇头。
“余儿,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马严神色寡淡,“天下士族过百,但据为父所知,自我大梁立国至今,能有资质触到修途的迄今也超过十指之数,而且……”马严脸上显出淡淡嘲讽,“就算侥幸入得了修途又能如何,自前汉淮南王刘安之后,这世界已再无人能阴阳交汇,羽化登仙,修行不成仙,百年一过,也照旧是一捧黄土,和凡人无异,修途寡淡,既不得长生,所余的好处就只得那一点点的力量了。”
“余儿,你以为观海怎样?”
马严看向马余援,却不等后者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他乃是‘阴魂’境的修士,夜色之中,若魂脱肉胎,瞬息间便可至百里之外,听起来是很厉害,但我等士族若要杀他,只需遣数百强弩手,于济宁寺内将他格杀,肉身一去,‘阴魂’七日则寂。”
“九品取士,这天下是我士族的天下,你我生在士族,只需治好学问,定品之时,最差也是个六品,出仕便是县尉。”
“我等若想要力量,根本就无需修炼!”
马余援静静的听着,他看着马严,若是他真的无法修炼,也许马严此刻的样子便是他以后的样子。
力量生来便有,长生修不到,寿元无改。
修行全然无用。
只从理智来看,确实如此。
可是……
父亲啊,既然如此,你为何说的如此详尽,面面俱到,此前你花过多少精力?
你为何又会带我上济宁寺,以五百两求得观海一丝法力?
马余援嘴唇抿了抿。
“话虽是如此说的,但若不亲身试试,失败,余儿,恐怕你也不会甘心。此番过后,余儿,你便该收心,学问须得好生研究才能有长进,我山阴马氏只是三等士族,二品难定,为父只望你,将来定品之时能得一个三品,以七品起仕,莫要像为父一样。”(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