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忽然一声巨响,像是铜盆坠地的声音。
马余援吓了一大跳。
诡异的沉浸……
“没……没了……大郎君……大郎君没了!”
一个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先是结巴,再到声嘶力竭,字里行间全是惊恐。
大郎君……
这别院里能被称为大郎君的只有……
他哥哥。
那个方才刚刚才见过的哥哥……
没了?
“吱呀!”
马余援狠狠一把推开门。
……
“哗啦!”
珠帘乱窜。
马余援睁大了眼睛。
门前瑟缩的仆人,打翻了的铜盆,溅起了一地的水……
视线终于定格在了靠墙的那张矮榻上。
一个男人正仰面躺着,衣衫敞开,袒露出的胸腹间,皮肤如火一样的赤红,他嘴巴微张着,神情间全是陶醉的喜悦。
但……人却是已经一动不动了。
马余援向前一步,凑近,手指有些抖,他探了下鼻息。
已经没有了一点声息了。
眼神微微一黯。
这一刻,其实早有预料,但当真的来临的时候,悲伤却还是涌起的如此之快。
“哗啦!”
珠帘又颤。
“父亲。”马余援长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回头,果然身后出现的是那一张熟悉的中年人面孔,“大哥他……”
话说了一般,便没有再说下去。
马严似乎仍旧是平常的样子,但马余援却分明从这中年人身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颤抖,甚至更盛,连呼吸的频率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他的兄长。
面前这中年人的长子。
死了。
……
从喜事到丧事只用了短短时间。
黄昏的时候,灵堂便布置好了,黑白交错的色调中,是哀哀的哭声。
会稽七大士族,离得最近的上虞祝氏已经来祭拜过了。而几乎就在祝氏离开的同时,一群和尚也被请了过来。
大梁皇朝,以佛教为国教,但凡士族丧礼,是必请和尚来诵经超度的。
马余援的兄长无子,便由他来充当孝子,在灵前迎来送往。此刻,他就在灵堂前的一块蒲团上跪坐着,这一群和尚便在他面前的院子里摆开了阵势。
二十几个沙弥围成一团,中间是一名穿着大红袈裟的老僧。
那僧人已经极老了,因该已年逾了古稀,眉毛胡子雪白一片,他掌中却擎了一根九环锡杖,因该也是假的,因为如果是真的话,这么粗的锡杖至少也得有几十斤,绝不因该是这样一个老人能拿得动的。
马余援只扫了一眼,便要挪开了目光,但就在这时……
“夺!”
忽然,一声闷响。
视线中,刹时,粉尘四散。
马余援的眼皮狠狠一跳,而待到烟尘散尽后,他看到,这根锡杖的杖头,竟完全没入了青石的地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