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撒在沙滩上,鲛人幻化出了人形,鱼尾幻化成了一双玉足,踩在沙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她终于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有神制定了规则,只要有人类自愿献出生命,鲛人就不再是受制于水之物。既可以变成人型,也可以变回鲛人。”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交魂珠。”
“是。”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先利用我们将你从井底救出来,再利用锦绣这十年来的愧疚之心让她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应龙似乎早就知道了她的计谋。
“不,不止。你还利用了人心的贪婪,那蓝色珍珠是你故意给他们的。”石琉差不多已经全部都猜到了,这里的他们不仅仅指殷绍礼和锦绣,是凡间和蓝色珍珠有关联的所有人类。只不过一部份人抵制了贪婪,而另一部份选择了贪婪。她站稳了身体,摸了摸怀里的毛团接着说道:“应该说从一开始,她就是你看中的猎物。”
“哈哈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苏诺并没有否认。
她又看向一边的老朋友:“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应龙没回答她只是看了看一旁的石琉,目光柔顺,仿佛在看守什么珍贵的宝物。
见此,苏诺也差不多明白了。原来是一开始,在他们就下她的那一刻,她脱口而出的“神女”二字。虽然话没说完,但应龙懂的,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从始至终她都是苏诺。
她想起了千万年前应龙还是伏在神女肩头上的那条小龙崽,神女每次来南海听她唱歌,小龙崽总是乖乖地趴着。
后来神女没了,小龙崽多了一双羽翼。一开始他经常盘旋在南海上空,哀鸣着。每次她都会如实告诉他神女没来过,满满地小龙崽长大了,成了应龙,却再也在没有来过南海。
在井底她认出了应龙,也把自己伪装的很好。但没办法,当石琉出现在她面前那瞬间,实在是让她难以置信。没想到那人说的是真的,她回来了……
那人告诉了她换取自由的方法后,锦绣就是她的猎物。她不可否认她曾经还是很喜欢这个人类小孩的,但对自由的向往她还是选择了牺牲她。
苏诺制造了海难,掀翻了锦绣她爹的船。她娘郁郁而终,她成了孤儿,即使被人收养,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再后来经过那人的推波助澜,她靠近了锦绣上边,和她成为了朋友,本以为给她珍珠后她会变得越来越不知足,但没想到她却将珍珠赠送给了不相识的陌生人。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放过她了。那个叫殷绍礼的凡人却没叫她失望,贪婪成性。她故意束手就擒任殷绍礼将她囚禁在井底,不过十年而已。好友十年的囚禁,丈夫婚后的离心让锦绣越来越愧对她。
在应龙来救苏诺的一炷香前,锦绣找到了她。跟她说有人会来救她,但苏诺想要的是让锦绣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锦绣同意了,这十年来她过的并不幸福,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她姑婆家里,没有指望。如果以她的生命可以换取苏诺的自由,那么她是愿意的。
到现在,一切都很成功。锦绣实则罪孽深重,她这么做那九重天上的臭东西也管不到。
苏诺走到锦绣面前借着月色观察着石琉:“你终于回来了,我好久没有唱歌给你听了。可是我不是真正的鲛人了,唱不了了。”
石琉觉得这眼神很熟悉……她想起来了,当初应龙也这样看过她,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她伸出手,那已经是一只人类形状的手了。手掌中多出了一只发簪,那是曾经戴在锦绣发髻上的杜鹃花簪。
她揪下发簪上珍珠,将没了花蕊的杜鹃花戴到了自己发髻上:“你唱首歌给我听吧,我就把它给你。”
听她这么说,石琉有些不情愿。一颗破珍珠,就想让她唱歌?可下一瞬,苏诺轻轻捏破了珍珠的外壳,里面是一滴蓝色的泪珠。
石琉瞬间就懂了,原来她早就落下过至情至真的蓝泪,只不过把它藏在了珍珠里送给了锦绣。
她想要将石琉独自带到海边,模仿出千万年前那人来听她唱歌时的场景,只不过这次闻曲人和唱曲人调了个个儿。
应龙不同意,石砚也不同意,他刚刚可是亲眼见这条鱼生吞了一个大活人,怎么放心阿姐被她带走。
“你放心,我不回伤害她,我和你一样都在期盼着她回来。”苏诺走到应龙的身边,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对他保证着。
最后苏诺变回鲛人的模样,一半泡在水里,一半趴在石琉的脚边。而应龙和石砚就站在石琉不远的身后。
石琉心里很复杂,她可怜锦绣吗?不可怜的。那她憎恶苏诺吗?不,没有,她没有立场。
她现在只知道唱完一首歌就可以得到蓝泪。
石琉摸了摸怀里的毛团,有时候命运是捉弄人的,让你遇到时偏偏却晚了,让你看到时偏偏不能相依,让我们有了情偏偏却只能无奈。
“如花似梦,是我们短暂的相逢,缠绵细语,胭脂泪飘落巷口中,幽幽听风声心痛,回忆嵌在残月中,愁思恨暗生难重逢,沉醉痴人梦,今生已不再寻觅,逝去的容颜叹息,冷清化一场游过往,只剩花前痴梦,寂寞画鸳鸯相望,是我在做多情种,情深已不懂人憔悴,消散烟雨中……”
一曲完,一滴蓝泪悠悠落入了石琉的眉心,脚边海浪依旧,鲛人已不知何处去……
“阿姐……她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风月无古今,情怀各相异。”她悟了。
“阿姐……”
“鱼哭了,水知道。”石琉以为石砚不懂,就随便扯了一句。
但对方却愣在原地指着她的脑袋:“阿姐……你……”
石琉眉心的那颗鲛人蓝泪越来越亮,又越来越暗,直到消失不见。
“它已经融入了你的身体里,接下来你会渐渐地恢复神力。”
“真的吗?”石琉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的。
“嗯。”月色下,应龙见她笑的开心。
从前,她不知喜怒哀乐,脸上总是很平静,而现在更加鲜活了。
一行人慢慢离开,应龙回头望了望平静的海面。
月轮下,一条大鱼跃出了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