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絪避闪不及,立即很窘地转过身去,“这不是郑文明吗?”却被高岳一眼认出,很热情地靠过来。
夜晚后,郑絪坐在五架房内,对高岳作揖感谢,又对刘德室和宋双文作揖感谢,他膝盖前的食案上摆满了热腾腾的毕罗饭,还有浇满豆豉酱和辛辣调味料的羊肉古宁子,郑絪接下来是狼吞虎咽。
旁边卫次公望着郑絪,眼神警惕,甚至带着些不满,他不知道棚头收留郑絪是出于何意,但他始终觉得郑絪是敌大于友。
“郑郎君准备来长安行卷啊?”高岳很关切地问道。
郑絪咽着满喉咙的饭食,点点头。
“反正现在我们韬奋棚也将七成的棚,甚至同华那边的举子都给打败,不如郑郎君索性加入我棚好了。”
面对高岳的直接邀请,郑絪有些羞惭,他好像想开口拒绝,但现自己和所驭的小驴子是吃人家的嘴软,这......
“是啊,文明一旦加入,咱们棚这次可真的要名震长安了。”刘德室也劝说道。
可接下来,郑絪的额头和脖颈上因吃得下劲,满是青筋,又因他本身就长瘦长瘦,显得更加显眼,面对高岳的邀请,是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整餐饭最后就在这模棱两可的氛围里结束。
不过吃完饭后,在循墙的给房前的树荫下,郑絪单独找到高岳,悄声开口,希望他能够借十贯钱给自己。
“文明啊,钱不是问题。”高岳十分爽快。
“等到手头阔绰后,一定连本带利奉还。”
“......”
见高岳欲言又止的样子,郑絪知道他对什么感兴趣,便轻叹声说到:“其实我之所以寄身在终南山草堂寺中,是因为家中的供给断了。”
“为什么呢?”
“先君子在世的时候,处于维系家风的角度考虑,曾说过他的后代禁止参加春闱礼部进士试。”郑絪看高岳满脸不理解的表情,便继续解释说,“先君子有句话,叫好骡马不入市行,考进士就必须得接受礼部下吏们的侮慢呵斥,搜检身体,还要把堂堂男儿装作贡品,四处投行卷取媚于有司,哄抬身价。为了登第,割弃经世的文章不能做,专雕微末词章,丑态百出。如此种种,我身为荥阳郑家子弟很难认可接受。”
一场选拔考试而已,搞得那么认真干吗?高岳在心中吐槽着这时高岳还不觉得科举和门荫这两条道路在中晚唐斗争的激烈程度,但没说出来,还是礼貌地听郑絪说下去,“可先君子的官位止于池州刺史,我郑絪想要振兴门楣,靠门荫是没什么办法和机会的,只能走应举这条道路了。我变卖本家田产来到长安后,他房的族父便趁机断了我的供给,现在是英雄气短......”
原来这位郑郎君现在,真的是孤立无援,怪不得要向我借十贯钱。
于是高岳当即唤来韬奋棚的“库头”黄顺,让他从棚仓里拿出钱,借于这位郑郎君。
郑絪也就轻描淡写地表示感激,并表示自己也没有什么能留下来当质的,只有头小毛驴......高岳连说算了算了,谁都有陷入困境的时候。
次日,郑絪辞别了韬奋棚五架房,结果牵着毛驴刚走到大慈恩寺北院街道处,就遇到了常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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