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傻根实在没有气力,逆刀要上压下劈,而他双腿早已发软,欲勉强起跳,却不料噼啪一声,没跳起不单止,反而整个人重重摔到在地,逆刀脱手,由劈斩变推刺,嗡嗡低鸣着直向着玛尔巴飞去,逆刀怪异的行进轨迹令得见多识广的玛尔巴惕然心惊,急忙滑步向左闪开,嚓的一声,逆刀划过玛尔巴的鬓边插进青砖墙壁上。
玛尔巴震惊不已,随后分点傻根和杜为穴道,呵呵笑道“我本来只想带杜先生一人,不过你们两小子太过神奇,那便随我一块儿去青海雪山寺玩玩罢。”杜发见两人都陷于敌手,其势已无法挽回,便对母亲道“杜夫人,请你也跟着去一趟吧。”杜夫人别无选择,点了点头。玛尔巴一声令下“带上他们,走罢。”傻根精疲力竭,杜发穴道受制,都无法阻挡,任由众番僧手拖曳着,严承德一干人连开口说话的勇气也没有,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番僧押着杜为夫妇、黄大人、钟大人离开。
玛尔巴刚走没几步,一名躺在客栈墙角边晒太阳的老乞丐突然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在众番僧之前。一名牛高马大的番僧嫌他阻道,喝道“臭叫化子,快让开,快让开路。”那乞丐好像没有听见,依然左右摇摆慢吞吞走着,番僧大怒,上前一脚横扫,要把这个又聋又占道的家伙踢到一边去,可是不知怎么的,明明踢出去的一脚已中他屁股,摔倒的却是自己,直摔了个四脚朝天,乞丐却一点事也没有,高大番僧又气又怒,爬起来一记右铁拳打乞丐后脑,眼看就要将他打得脑浆迸射,没想到乞丐突然脑袋一摆,拳头擦着耳朵而过,乞丐显然被吓了一跳,呀呀大叫。番僧一拳不中,弯手就要箍其脖子,却不料右臂软绵绵一点力气也无,没来得及多想,左拳打出,那乞丐于一摆脑袋,慌乱中突然矮身往前一跌,坐于地上。再看那番僧,只见他双手握拳僵直平伸,既收不回来也放不下,满脸惊诧之色。
另一名番僧知道是那老叫化子搞的鬼,走至背后就是一禅杖砸下,杜夫人叫道“老人家危险!”叫化子背后似生了眼睛,待得禅杖离头顶三分,突然整个人往后平移,迅捷无伦来滑到番僧脚下,左手轻轻一拂,番僧双腿一软,持着禅杖径直跪在叫化子身前。老叫化子笑道“哎呦,怎地向老叫化子下跪了,我可受不起。”那番僧想要站起来,可全身酸软,最后竟然连跪也无力,整个人伏在地下,看上去如对是对叫化子行跪拜大礼。
玛尔巴不动声色,走上数步左手轻拍高大番僧肩膀,右脚轻踢脚伏地番僧曲池穴,微微笑道“这位兄台,怎地跟小子们一般见识?”两名番僧经他一拍一踢,双手双脚立即活动自如,急急退后。
老乞丐仍然坐于地下,懒洋洋说道“恶狗该打就得打,不然老对我露牙咧齿,早晚会被它们吓坏。”玛尔巴此时看得清楚,这老叫化子身材枯瘦,肤色灰黑,脸上东一块西一块都是污迹,约莫有六十来岁,穿一身破破烂烂污秽棉袍,大冬天的双腿赤足,只穿了一双破草鞋,他不欲多生事端,单掌竖于胸前道“兄台教训得是,小子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在下另有要事,告辞。”说完绕道而行。
老叫化子没理会他,可当杜发和傻根被一左一右带过身旁时,他却手脚齐伸,左手抓住杜发右脚,左脚将押着傻根的番僧踢倒。杜发被他左手抓上,立感一股浑厚霸道的内息从照海穴涌入,冲开左腿被封的水泉、照海两穴,跟着内息进入丹田,复入右腿足少阴经脉,把复溜、交信、筑宾三个穴道冲开,他双腿一得力便立即跃起。傻根适才用力过度,番僧摔倒,他也随同倒地。其余番僧见状,一块儿涌上,把叫花子、杜发和傻根三人团团围住。
老叫化子一跃而起,但见他身形飘动,南发一掌,西踢一脚,中间还夹着一声声的干笑,顷刻间将围着番僧尽数击倒。他出手如此突如其来,身法既快,力道又劲,十一名番僧没一个能还得一招半式,每人不是穴道被点,便是受伤倒地。
玛尔巴一声不吭,待得叫花子停下,双掌合什,道“阿弥陀佛,阁下是谁,一昧和本僧作对,不知有何见教?”
老叫化子指着傻根道“这位小哥适才说道,大宋国固有奸臣小人,却绝不乏清官勇士,若朝中奸臣当道横行,自有人不畏强权冒死站出来进谏若外敌压境,定会有人挺身而出,身率士卒,以身挡车。老叫化听了深以为然,不管国家如何积弱,不管当政者如何昏庸无道,普天下能人志士都将不甘沉沦,振臂疾呼,为国为民,往朝历代,从来不缺少抛头颅洒热血的义士,从不缺乏飞蛾扑火的精神,这正是我们华夏文明所以能绵延上下四千年的最好阐释。阿依莲神,你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我华夏的好儿郎掠走,未免太过不将宋人瞧在眼里,我朝虽崇文,尚武之风可没丢下,在下一名年老体弱的叫化子便看不过眼,忍不住要挺身而出。”玛尔巴道“贵国人材济济,能人荟萃,老僧如何敢小瞧了?尊驾武功更是高强,不敢请教高姓大名?”老叫化子道“好说,好说,老叫化子姓张,名义潮。”
玛尔巴双眼精光一闪,道“原来是天下第一大帮派丐帮的张义潮张帮主,幸会,幸会,怪不得身手过人,胆识也是过人,玛尔巴久闻张帮主大名,如雷贯耳。”其时丐帮弟子遍布天南地北,人数有上万之众,玛尔巴说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一点儿也不为过。张义潮拱拱手道“阿依莲神玛尔巴的威名播于青藏陕甘一带,武功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玛尔巴指了指傻根和杜发二人,说道“两名大人身手不错,老僧起了爱材之心,本欲带回雪山寺调教,以期前途更光明,不过张帮主既然出手阻拦,那老僧便顺水推舟卖个人情,拱手相让罢了。”张义潮道“大师快人快语,为人直爽,老叫化子很承你的情,但是,这位杜先生既然是我朝钦犯,眼下大师却尚不能带走。”说着眼光看向杜为。
玛尔巴双眉一扬,说道“张帮主,杜先生是我宁玛教选定的转世灵童,担负起中兴宁玛教之重任,更关系吐蕃国运气数,实不能等闲视之,只事出有因,并非无端生事,还请张帮主见谅。”玛尔巴先入为主,以为杜为确确实实便是他宁玛教找了多年之灵童,心情大好,又想早点回吐蕃报喜,因此对张义潮咄咄逼人的气势不以为忤,一再忍让。张义潮道“非也,非也,大师所寻的灵童自当十二三岁以下,然而杜先生模样敦厚,至少有四十岁年纪,既不灵又不童,岂会是你们寻找的人?”
玛尔巴道“张帮主所言差矣,转世灵童并非单指儿童,只要符合我们认定条件,灵童既可指男童,又可指少年、青年、壮年甚至是老年人,并无局限。”张义潮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如在灵童出世之时找着,那便是灵婴,如在灵童六七十岁时找着,那便是灵耆,如在十二三岁时找着,那便是名副其实的灵童,老叫化子理解可有错?”玛尔巴道“正是,张帮主所言甚是。”张义潮道“按阿依莲神所说,天下世人当中,只有唯一的一个灵童,贵教前任佛陀卒于天禧元年,灵童于天禧四年也即是庚申年降生,掐指算来,灵童现下年纪该是四十有六?”
“说得极对,我们所找灵童,只在庚申年降生的人群中找,而这位杜先生,年纪刚好四十六岁。”玛尔巴说得甚是得意,脸上眉飞色舞。
张义潮道“阿依莲神,老叫化子觉得你们的认识已步入歧途,对灵童转世的含义没有深刻钻研探索,以致犯下下大错。”玛尔巴哦了一声道“有劳张帮主指明。”张义潮道“依在下认为,灵童既非天生,又非唯一,若是你们一百年找不着灵童,佛陀之位岂不是要空上一百年?又若说灵童不幸夭折,你们难道又等灵童之魂再度投胎?这岂不是太过匪夷所思?投胎转世说法,并无事实依据,灵童是谁,其实是由你们宁玛教内部人员指定即可。”阿依莲神玛尔巴脸色一变,说道“张帮主所说,未免太过偏离事实,已归胡言乱语之属。”
张义潮道“阿依莲神请听我说,贵教为什么不由帮主直接指定接替人选,而是搞出一个灵童转世的制度出来,这无非是为了避免权力纷争和冲突,综合各方利益,维护教内平稳交接。由此可见,只要你们教中各方势力达成一致见解,那么无论指谁,谁都是灵童。”玛尔巴愈听愈摇头,说道“张帮主未免太过耸人听闻,话不相投,就此告别。”飘身至杜为身前,正想拉他手臂,突然人影一闪,张义潮抢先一步把杜为拉后一步挡于跟前。
玛尔巴道“张帮主定要与本僧为难?”张义潮摇头摆脑道“非也,非也,是阿依莲神定要抢夺我天朝子民,在下不得不出手干预而尔,丐帮何尝愿意与雪山寺宁玛教结怨?”玛尔巴脸色愤然,说道“贵帮如要一意孤行,阻止我转世灵童回国,不单与我雪山寺结怨,更令贵我两国生了嫌隙,将来两国如因此而起武力纷争,你可承担得起?”
张义潮哈哈一笑道“国家间的大事,我小小一个丐帮帮主如何能够左右决定?眼下要管的,只是江湖中不平之事,敝帮在武林之中素有侠义名声,老叫化子身为帮主,岂能对阿依莲神横蛮之举坐视不理?”玛尔巴脸色凝重,双眼精光内敛,缓声说道“既然张帮主非要讨教,本僧若再作推搪,那便不免给人小觑了我吐蕃武学。”张义潮右手一摆道“老丐不自量力向阿依莲神讨教,还请多多包涵。”
玛尔巴道“久闻丐帮打狗棒法卓尔不群,天下一绝,本僧今日若能见识,倒也不枉此行。”张义潮从背上抽出一条木棍,说道“阿依莲神神功盖世,弹指无双,老丐只好使出敝帮压箱底的看家本领以对。”但见这条乌色木棍三尺有余,无枝无节,丝毫不起眼。玛尔巴道“难道这便是武林中盛传的乌铁木打狗棒?”张义潮道“正是。”玛尔巴双目凝神打狗棒,道“无锋无尖无勾无牙,盛名却能远播,历久不衰,那自是棒法绝佳之故。”张义潮道“过奖,过奖。”
一僧一丐相对而立,一方高大壮实,威风凛凛,一方枯瘦弱小,邋遢污秽,旁人看去,强弱分明,然而强者不敢小觑,弱者亦未怯懦。
两人站在街心,顿时将一条本不宽阔的街道堵得死死,贩夫走卒,马车轿子,一时无法通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从他们身旁经过。
玛尔巴道“出手罢,难道以站定输赢?”张义潮干笑一声,道“那便得罪了。”双膝微曲,左手划了半个圈子,轻轻推出,右手打狗棒垂下,这一起手式有个名堂叫做“以礼待人”,意思是能不动武最好。
玛尔巴哈哈一笑,道“你们中原人爱惺惺作态,真是受不了。”说完提手劈出,接连二掌,分往张义潮上三下三路攻去。张义潮还了两棒,道“我汉人以和为贵,止戈息争,原是我们努力方向。”玛尔巴身形滑动,绕至敌人身后左手食中二指刺其后心,道“既然从武,那便须抛弃这个和字,否则学之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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