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墨见叶长歌丝毫没把这婚事放在心上,难免有些忧心道:“小姐,婚事这么大的事情,咱们是不是应该先禀告帝主?”
叶长歌将叶孤城写下的字据收好,道:“你以为咱们的一举一动不会有人告诉祖父么?”
从离开蛮荒开始,叶长歌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姑苏蓝派人跟踪她,她是早就料到的,所以也不避讳,姑苏蓝不过是想知道当年姑苏樱的死因,置于其他的事情,想来他也是不会在意的。
而且,太子妃这个身份,要比将军孤女的身份更方便。
玉墨见叶长歌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便也不再多言。
次日,宫里便来了旨意,让南宫羽带女眷进宫谢恩,南宫羽随是不愿,但是懿旨不可违背,便只得带了三个女儿进宫。
叶长歌坐在马车上,看着对面面色难堪的母女三人,看样子分明她才是多余的那个,但是她神色淡雅,身子随着马车缓缓的晃动,闭目调息着。
南宫羽一股闷气堵在胸口,只觉得呼吸不畅,叶清雅有些幸灾乐祸,叶清宁还是有些戒备,将军府距离皇宫并不远,才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武德门,那日传旨的王公公亲自候在门外迎接。
见南宫羽还带了个陌生的面孔,不由得一怔,他想起是那日在厅堂上跪在最后的女子,原以为是将军府的女眷亲属,却不想今日还带进宫了。
他恭敬的行了礼,笑意谦卑有礼的道:“太后娘娘已经在寿康宫候着夫人和小姐们了,还请随奴才走一遭。”
南宫羽颔首,她笑意盈盈,已然没了方才在马车上的气闷神色,朝着叶长歌招手,亲昵的唤道:“长歌,到我身边来。”
王公公只拿眼觑着这几人,也不多话,在前方带路。
武德门是距离寿康宫最近的门了,一般都是女眷和皇子们拜见太后才走的,现下也没有什么人,只听得鞋底在青石板路上留下的窸窣声。
走了一段,忽然走在前面的王公公高声道:“参见明王殿下——”
叶长歌见道自己身侧的叶清宁呼吸急促了几分,又强行压下,便有些好奇,这贤名满誉天下的明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趁着俯身行礼的功夫,她抬头快速的扫了一眼,正在和王公公寒暄的男子,只见他衣身绛紫色的蟒袍绶带,眉眼含笑,眼尾有细细的笑纹,一幅和善俊秀的模样。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明王轩辕明也朝着叶长歌这个方向看来,不过叶长歌已然低下头去,做出一幅恭敬的模样,道是叶清雅低声道:“姐姐,明王殿下在看你呢。”
叶清宁满面羞红,娇嗔道:“莫要乱说。”
但是那眉眼中的喜色确是怎么都掩不下去。
虽说天离男女并不大防,但是这是宫里也不比宫外,且南宫羽又带着三个女儿在身边,说多了总是不好的,轩辕明与王公公交谈完毕,远远的朝着几人拱了拱手,便先行离开了。
叶清宁眉眼含春,动作轻柔娇媚的回了礼,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这才干休。
王公公却面色微动,他轻咳一声提醒道:“太后娘娘还等着咱们呢,夫人小姐们可小心脚下。”
南宫羽自然听的出他话里的意思,也不做多言,继续往前走。
一到寿康宫,叶长歌就感觉到了这里的冷清,好像是一个老人,终究走向了暮年,即便再浓妆艳彩,也掩不住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气息。
越是靠近正殿,越是有一股浓郁的药香混着艾叶的香气,南宫羽和叶清宁互相看了一眼,想来那日叶连赫说得不错,太后怕是要油尽灯枯了。
“太后娘娘,将军夫人带着小姐们进宫谢恩了。”王公公站在门前小声的道。
屋内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随即一个粗噶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几人进了内殿,那药气更是浓的呛人,几人强忍着行了礼,叶长歌这才抬头看去,只见到软塌上半躺着一个牡丹红团绣百寿福纹宫装的老人。
皮肤干枯的犹如树皮,到是一双眼睛亮的可怕,她缓缓的扫视了几人,眉头轻轻的蹙起。
南宫羽赔笑道:“妾身今日带女儿们进宫,谢太皇太后的厚爱。”
太后喘息着,缓缓开口道:“你是?”
不等南宫羽回答,叶长歌便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女叶长歌,母亲是先将军夫人,苏氏。”
太皇太后先是一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招了招手,道:“过来让哀家看看?”
叶长歌也不羞怯,缓步上前,半跪在太后软塌前,太后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才道:“你和你母亲到是十分的相像。”
叶长歌礼貌的垂首,并不多言。
“只是,这孩子何日回府的,京中道是没有消息呢?”太后瞥了眼南宫羽,多年的威势迫的南宫羽面色发白,只得颤颤的道:“前几日才回府,这孩子身子娇弱,将军的意思是等她身体调养好了,才摆宴庆贺,未曾想——未曾想——”
她嗫嚅着,人人都说如今的太皇太后精明强干,这么多年,如若没有她坐镇宫中,又为太子撑腰,怕是太子早就被皇帝废黜了。
所以即便这个妇人,如风中残烛,南宫羽仍旧不敢造次。
“未曾想,哀家一道懿旨打乱了你们的计划,好啊,好啊,你倒是同哀家说说,你想要你哪个女儿做太子妃呢?”太后每一句话,都说的极为费力,如今又动了真怒,胸腔中已然有嗡鸣声,像是一个破旧的风箱。
“长歌是长女,且是先夫人的骨血,也是嫡出,自然——自然——是——”南宫羽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上首的老人。
那种枯败的,凶狠的目光,即便没有看见,她也如芒在背。
啪的一声,一串佛珠甩在地上,太后面色赤红,双眸都要沁出了血丝一般,颤抖着指着南宫羽道:“大胆,如此欺上瞒下,真是——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来人——来人——”
她忽的一口气堵在胸口,身子重重的跌会了软塌上,听见声响的王公公,立马掀了帘子进来,见此情景,惊呼一声就扑了上来,同时吩咐一旁的宫人道:“请太医,快请太医,——”
寿康宫中立马忙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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