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被冷子鸢叫做兔爷的男人单手撑地半坐起身,看向冷子鸢的眼神透露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不过,他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冷子鸢打断了。
“我不过是只朱鸟,用得着您这样千里追杀吗?时至如今我已是这般模样,你们家大人还是不愿放过我?”冷子鸢淡然开口,双眸中闪过一道红光,看在兔爷眼中令他有些悚然。
“大人听闻融炼炎牢崩塌的消息之后寻了您多年,我们兄弟几个分散各处都在打探您的消息,上回老蛟和狐狸并没有成功将您带回,所以……”兔爷不敢看向冷子鸢的眼睛,低头沉声说道。
“所以她就派与我关系较好的你来了?怎么,来硬的不成现在来软的?”冷子鸢冷笑一声,说道,“兔爷,我们曾醉倒在一缸酒内,你们兄弟七人之中我唯有与你不相对立,没想到情分终究没有逃过命令。”
兔爷紧抿着唇没有发话,他的神色有些萧索,听到冷子鸢说起他们二人曾经的交情,心中百感交集。
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红衣少年总喜欢偷偷找他一道去偷王母的百花佳酿,两人除了天上的酒,还悄摸着去凡间偷酒,他喜欢这个少年的爽朗与朝气,喜欢与他一道品酒酣醉,两人从未管顾双方的身份悬殊,只为把酒言欢。
可是,如今这个少年模样依旧,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看不到一丝当年的桀骜与朝气,反而带着一丝阴鹜与狠厉,再也不复当初。
这一切,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被封印在融炼炎牢七万年,再开朗积极的性子,如此长久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也会发生改变。
“红小子,兔爷寻了你七千年并非为了大人……”伸手抹去唇角的血渍,兔爷盘腿坐在地上,从腰间扯下一个竹筒拔去塞布,浓郁酒香扑鼻而来,却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酒香,冷子鸢的眸光闪了闪,放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
出神地看了竹筒半晌,兔爷忽然将竹筒搁在唇边仰头饮下,咂咂嘴之后,笑道:“……兔爷我虽为东七子之一,但我知道对错,小子,听兔爷一句话,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就走远一些,越远越好!”
兔爷的话令冷子鸢有瞬间的怔神,看向兔爷的神情也掺杂了各种复杂。
“那个……能打断一下吗?”被忽略良久的衍修默默在旁凑过了脑袋,看了眼冷子鸢又看了眼地上的兔爷,好奇问道:“您二位在说什么呢?”
冷子鸢白了衍修一眼没搭理他,倒是兔爷此时缓过劲儿来,饶有兴致地看了眼衍修,变着嗓子用刚才变身时的女声娇滴滴说道:“小哥,你可想要来口奴家的美酒啊?”
“呕……”
兔爷的一句话让衍修自动跑离了两人搭在树干上狂呕,原本觉得动人悦耳的姑娘声音从一个粗狂的糙汉子口中发出,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听怎么恶心。
“哈哈哈!”兔爷大笑几声,又灌了一口酒入腹,只是,这口酒不似第一口那般顺畅饮下,反而呛地他一阵猛烈咳嗽,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老兔子,年纪大了就别喝那么多酒!”冷子鸢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他无法漠视曾经的挚友如此痛苦的样子,就如同他无法抹去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
一把抢过兔爷手中的竹筒放在一旁,冷子鸢伸出右手将掌心贴在兔爷胸前,一道道红光流转没入兔爷胸口,逐渐的,兔爷的脸色不再如之前那般苍白,恢复了血色。
“不愧是生命之主,有你在,兔爷我想死也死不了。”扯出一抹惨然的笑容,兔爷的手一把抓住冷子鸢贴在自己胸口的右手,神色一变,严肃道,“红小子,兔爷我是说认真的,永远藏起来,不要让他们发现了!”
“老兔子,你说我能去哪儿?”轻叹一口气,冷子鸢抽回手。
“即使你现在实力大损,但我相信若你想要不让人发现定然有自己的方法,你这般堂而皇之出现在世人面前,你就不怕……”兔爷有些焦急,他是真心实意为冷子鸢着想,不想让他再度遭难。
他的主子不是一般人,现在的冷子鸢拿什么和人家斗?
兔爷的话没说完就被冷子鸢打断了:“老兔子,我不能躲,我要知道当年我为何被封,又是谁让我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一切我都要查清楚,纵使与天地为敌,我也不惧。”
看着冷子鸢眼底的那抹坚定,兔爷沉默不语,片刻之后,他眉眼一弯,扬起一张大笑脸。
他错了,他的红小子没有变,在他那些表面的冷漠之下,依然是那颗炽热的心,依然是他熟悉的那股自信。
“小子,虽说咱俩身份悬殊,但你曾说过,只要喝酒时,咱俩就不分彼此,来,陪兔爷我喝一口!”兔爷从旁拿过被冷子鸢搁置的竹筒递到冷子鸢面前,笑道。
冷子鸢没有回话,只是接过竹筒仰头饮了一口。
烈酒入喉,那股熟悉的酒味让他全身的毛孔都为之而扩张,冰凉的酒液穿膛而过,带起体内阵阵暖意,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还能喝上您亲手酿的果子酒,此生无憾了。”品了品唇齿之间留下的酒香,冷子鸢满足地将竹筒递给兔爷,笑道。
“小子,你命还长着呢,日后兔爷还能给你带更好的酒来,无憾啥的就别说了!”兔爷不满地瞪了一眼冷子鸢,不喜欢他说话的语调。
他还是比较喜欢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的俊小子!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衍修从一旁树干缓和好自己的情绪,转身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一头雾水。
咦?现在又是几个情况?怎么他一个转身之间,原本还打得你死我活吐血趴地的两人这会儿竟能坐着说笑,而且还喝同一壶酒?
瞥了眼傻愣的衍修,冷子鸢悄声对兔爷说道:“老兔子,别透露了我的身份,现在的我是一只半妖朱鸟,莫说岔嘴了。”
兔爷虽不知冷子鸢为何掩了身份,但他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决意替冷子鸢保守他的秘密。
“死猫,你该变回去了,”冷子鸢冲着衍修喊了一声,“玥儿的气息往这边过来了。”
呃?梁玥要回来了?!
衍修一听,赶忙回过神来,反正地上坐着的这个糙汉子是冷子鸢认识的人,而且还打不过冷子鸢,自己当然就没有啥好担心的,与其担心冷子鸢,倒不如担心自己!
一个纵身,白衣少年幻化成一直白猫跳跃到一旁石头上趴着,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呵,你们这几个真是奇怪,一个捉妖人小丫头,一个装模作妖的妖怪,一个不表身份的……算了,反正寻你已经寻了七千年,我就当今日也没寻到,反正你我不说也无人知道。”兔爷叹了口气,缓慢从地上爬起,拿着布条塞好竹筒别回腰间,有些不舍地看着冷子鸢,“红小子,好好保护自己,大人那头除了东七子还派了不少人出来寻你,若是遇上了,躲着点。”
“老兔子,下回来见我,记得给我多带点你的果子酒!”冷子鸢将兔爷的话记在心中,用讨酒的玩笑话掩过必然到来的离别。
谁都不知道下一回彼此再见时会是何种模样,两人所处阵营不同,只是因为一壶酒而成了挚友,他们有交友的选择,但同样也有必尽的责任。
没有多余的煽情与话别,兔爷的身影化作一道轻烟消散而去,走得那般决然,没有一丝留恋。
冷子鸢驻足好一会儿才转身回了原本休憩的石头,因兔爷而起伏的心绪逐渐缓和,闭目静待梁玥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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