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屋子,一股强烈的气味扑面而来。
若说先前仅是腐朽刺鼻,此刻的感觉像闯入了死耗子窝。
方仵作站在焦尸前,双手裹着什么东西,脸上同样用厚纱布捂了大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泛着哀怨的幽光。
犹如黑暗中仅剩的一簇小火苗,来阵微风,就能噗地灭了。
待他们走近,方骥撩起面巾一角,吐掉姜片,有气无力的低吟:“行之兄,再晚来半刻,你得去周公那里抢人了。”
“等完事,你想嫁给周公,我都管不着。”卓策笑骂一句,正色道,“味道这么重,什么情况?”
新鲜的尸首,又经过高温灼烧,不该如此。
“嗳,年纪轻轻,比埋了一个月的还要烂。”
方仵作打起精神,掀开一块白布,露出坨黑黢黢的物体,不明液体濡湿了木板,留下一圈深色痕迹。
“经过我逐一排查,发现一处问题,正常死者的肺完整且鲜红,年迈的会部分发黑,此人是被火烧过,然为死后之举,炭灰熏不到体内,影响理应不大,可你们瞧这颜色及形状……”
“病变。”清冷女声低低道。
“你还懂药理?”方骥微讶。
“皮毛而已。”墨琉槿摇了摇头,道,“曾看过一本书,其中提及因病而亡者,腹腔内对应部位与常人不同,严重者呈腐烂状且有积液。”
翻阅医书,原本是试图找到治愈母妃的偏方,奈何始终无果。
“没错!”方仵作激昂的拔高了音调,“普通尸体,正常手段即可,但遇到查不出外因的特殊情况,必须深入剖析才能准确,可惜目前为止,能接受此种验尸方法的家属少之又少啊。”
“这是什么?”卓策指着表面斑驳的凸起。
“破裂后,产生的淤血块。”
“破裂……”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咳血。”
“反正这位兄台的身体状况,相当差。”方骥打了个哈欠,“基本可以认定,是衰竭而亡,简称病死的。”
她疑惑:“乔玲儿会选择一个病秧子当夫婿?”
“当面认一认不就知道了。”他耸耸肩,冷不丁抬手拍向好友,“喂,赶紧把那些零零碎碎的塞回去,收拾得体面点,该见客了。”
“啊?”方仵作的头快点到地上去了,被这一拍,吓得一个激灵蹦跳起来,揉了揉通红双眼,开始认命的恢复原状。
半个时辰后,乔玲儿姗姗来迟,双腿打颤,姿势僵硬。
“卓大人,奴家……”
腰肢一扭,不胜娇弱的往前扑去,本想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能扶一把,谁知他只顾着与林县令低语,压根没给予半分注意力。
“哎哟!”
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卓策闻声投去一瞥,皱起眉:“本官与林大人定当尽力,不用行如此大礼。”
乔玲儿:“……”
门窗大开,堂屋内的味儿散去不少,加上熏了香料,待一众人走进时,已能勉强忍受。
为防止这位乔姑娘再好巧不巧的昏厥到某人怀里去,墨琉槿主动接手了搀扶的活儿。
“卫、卫捕头,您弄疼我了……”
“不好意思,我手劲儿大。”她道着歉,却没什么诚意,“不过,有助于你保持清醒,以免一时混沌,认错了人,说错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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