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纺织(1 / 1)花间第一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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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每年春日里皇后娘娘都会率后宫嫔妃在亲蚕宫举行亲蚕仪式,甚至亲自养蚕以示对农桑之重视。

然而几年前亲蚕宫中数百条蚕虫不知患了何症,竟然半月之内死绝了,那以后便再未在亲蚕宫养蚕,宫里改放置了十几台纺纱机,织机和棉麻等物,只不过这些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是以皇子公主们对亲蚕殿很是熟悉,若弗却是头回涉足,一进殿门,只见这宫殿明亮开阔,四壁上彩绘各色图案,有春蚕图、蚕母图。

殿中共二十台织机纺纱机,每一台织机都是紫檀木制的,机身刻雕精致的龙凤呈祥或花鸟纹,每一织机旁还置一黑漆四脚雕腾龙纹的长条案,案上的簸箕里放了好些生丝熟丝棉纱等。

孟先生走在前头,指着右侧壁上绘制的一女子脚踩机杼,手拿木梭的彩绘,问道:“黄道婆你们可曾听说过?”

众人齐道:“先生请赐教。”

于是乎孟先生便捋着络腮胡子,面对众人说起了黄道婆与织机的故事。

若弗站在最后,个子又小,横竖先生瞧不见,她也听不见,便发起了愣。

又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也并无发人深省的哲思,谁爱听呢?大家都不过是为表尊敬假装在听罢了。

孟先生一道说一道往前走,若弗慢悠悠地跟上。这亲蚕殿平素少人来,眼下天寒地冻的又没烧炭盆,尽管殿门紧闭,若弗也冻得直哆嗦,尤其她内有寒症,最是怕冷,没一会儿她面上便失了血色,若不是涂了口脂,只怕嘴唇早已冻紫了。

“你怎的又没带手炉?”身侧突然传来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如小溪流水般的潺潺。

若弗猛然抬首,便见那个一身风流的叶添正站在自己右前方,言语间竟有几分责怪。

若弗不想搭理他,于是往旁侧去了两步,可他却又牛皮糖一般粘过来了。她于是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压声道:“叶公子忘了上回我同你说的话了么?”

美人总是宜喜宜嗔的,若弗生了双大而亮的杏眼,瞳孔如一粒墨黑的菩提子,眼睛黑白分明,瞪人时也美得惊心动魄。

叶添竟然挑眉笑了笑,道:“你瞪人的样子也好看。”

若弗又好笑又好气又万般无奈,索性往人堆里扎。

叶添也便跟上,他甚至开始解自己那的紫貂皮披风,想把这披风给若弗,可转念一想,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皇子们恐怕又得打趣他了。

这时,被挤在最前头的凤漓急得跺脚。她不好当着先生的面往后溜,便四处张望,没瞧见叶添,便去寻若弗,终于在人群缝隙里瞧见了她,再细细一看时,她的面色忽而变了,若弗身边站着的不是叶添又是何人?

她已经照她母后的话,很忍让着若弗了,眼下这一遭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可她才迈出半步,突然孟先生喊了一句:“你们现下便可按方才的分组各自去试一试纺车织机了。”

“若弗妹妹,我们去那台纺纱车如何?”叶添指了指右侧最角落里那台纺车。若弗却没搭理他,径自往左侧第一架织机走去。

那织机是紫檀木制的,隐隐泛出乌油油的光泽,侧身篆刻着蚕丝娘娘小像,机台上已张好半张经纱。

若弗走过去,立即上手从簸箕里顺了棉纱,以骨针引纬……

被拒的叶添微微尴尬,却也立即跟上来立在若弗身后看她织布。横竖他不懂,想帮忙也帮不上,况且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坐在这儿纺线织布算怎么一回事儿?

不仅叶添这般作想,十几位皇子中,除了几个年纪小些看什么都新鲜的,其余无一不面露尴尬。而凤漓则立在右侧第一排的纺纱机旁,侧眼瞧着叶添和若弗,一手握着纺锤在织布机上重重一划,划出一道清晰的长线。

孟先生见他们不动手,便都一个一个下去教导,教他们如何分经引纬,如何踩踏板。

若弗不由暗叹,这位孟先生不仅博学,竟然连织布的活计也会,不是一般人啊!

若弗这儿已经坐在高足圆凳上,脚下踩上踏板,织布机发出“咔”的一声,她织了第一下,第二下……

叶添便立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她。坐在这台织机前,她的身子显得娇小非常,以至于每一下打纬每一次踩踏都十分吃力。她笨拙地去够,连带着髻上簪着的镶丹珠孔雀鎏金步摇流苏微晃着,圆润的玛瑙珠串一闪一闪,像是她说话时那一眨一眨的眼。

叶添自认见过的佳人不少,然而这一个最为不同,尽管那容色如精心雕琢的一般,可她身上却有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之美。

叶添嘴角那点玩味的笑意渐渐敛去,目光变得清澈又郑重,“若弗妹妹不如教教我罢?”

他说这话的声口与方才大不一样,若弗手上一顿,回头看他,见他神色真挚,忖了一忖,到底主动让出座来。

叶添坐过去,学着若弗的样子,右腿踩踏板,左手拿木梭。

若弗微微颔首,道:“便是如此,你照我方才的样子先打纬再踩下去。”

叶添一踩,手上的梭子松了,那纬线便没打上去。

“右手握紧梭子,分经打纬,再踩一下试试。”

叶添按着她说的,果然一踩下去,便织上了一缕,他嘿了声,好玩儿似的又连着踩了几下,回头看若弗,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一般。

若弗忙垂下眼,不做回应。

叶添微微失落,旋即又踩一下,这一回却脱了线,紧接着还踩了许多回,可再没将一缕丝线挂上去。

“怎回事?你再踩一回,”若弗微躬下身子,去看那经线是否分好了。

一时间,叶添只觉一股子栀子香笼罩下来,不似寻常熏香,既淡又冷,却恰到好处。他的身子忽而动不了了,僵直地坐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敬之哥哥,”在一旁偷偷留意了二人许久的凤漓撅着嘴走过来了,她故意撞了一撞若弗的手肘,挤到她和叶添之间,“敬之哥哥竟然学会了,快教教我!”

若弗瞪了凤漓一眼,而后强忍怒意默默退后两步,然而叶添的目光却随着她。

若弗一抬眼,恰与他四目相对,她只觉脸上发烫,立即错开眼,却对上一脸敌意的凤漓。

若弗上回与凤漓闹翻是因忍无可忍了,眼下这等小事她才不愿凤漓争,是以她福了一福,知趣地去了另一台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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