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景帝年间,某个春风和煦的午后,国史馆的一众史官们却丝毫没有欣赏大好春光的心情,纷纷捏着笔杆子,眉头皱成川字,左手敲头,集体脑壳疼。
嗯事情是这样的。
今日陛下忽然把他们都召了去,说是要让他们给先帝年间的安平公主作传。
给公主作传本是历代皇帝期间都该例行做的事情,本是理所应当,但问题就出在这位公主殿下身上。
这位安平殿下虽然红颜命薄,但她短短二十年的人生当真是惊为天人,凭借那些丰功伟绩,可以算得上是大齐开国以来口碑最差的公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就是死了,也不得消停,鬼魂还常常来祸害人间。
一众跪在地上的史官听说要给她作传,当即哆嗦着冷汗全都下来了。
景帝身姿笔挺地俯视着殿下众人,儒雅的面容勾起一抹浅笑,“平儿生前素来行事恭谨,为人随和,纵是去了,也依旧心系大齐,如此这般的女子着实当为宫廷世家女子之效法对象。此番令你们作传便是为了宣扬她的功绩,众爱卿定要好好斟酌词句,莫要辜负了朕的一番苦心。”
众史官狂汗,景帝为了他这位同胞妹妹,真是把自己脸皮做的比宫墙还厚,硬是将一个提及姓名可令小儿止啼的女魔头说成了贤良淑德的女子典范。
如此行径,这世上还有是非黑白吗?
众人这般想着,却一个个垂着头,不敢吱声。
景帝亲政不过数年,整日这副儒雅亲善的样子,但却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
在任何忤逆发生之前,大家都会忍不住掂量掂量,清平殿里圈着的太上皇。
亲爹都这般下场,他们就更别提了。
众史官领了旨,悻悻然回了国史馆,便成了眼前这番情景。一个个捏着笔杆子,脑壳一突突地疼,直觉要去面见太上皇了。
额,不,太上皇还在世,应该是去面见太、太上皇。
众史官发挥集体才智讨论了两个多时辰,唾沫星子横飞,浇灌得庭前绿植长势甚好,一直争吵到天抹黑,都没说出该如何下笔。
其中一位满面颓然的青衣小年轻忘了一眼漆黑的窗外,忽然咦了一声,激动万分地拍桌嚷道,“有了,有了,有了。”
随即面红耳赤地激昂陈词,“这安平殿下生前基本没有在皇宫生活,其种种行径着实不符合皇室标准,真真是不好从皇宫入手。”他这话已经说得很是含蓄委婉了。
众史官却当即心领神会,深以然地狂点头。
那青衣小年轻又接着道,“安平殿下生前是镇北大将军的发妻,要不就从他们二人相结识写起。再者,她死后化为厉鬼,常常在夜间出现,咱们便由此送她一个雅号夜良人。”
这名号虽雅致,却也折射着她的所作所为,如此这般既是交了陛下的差事,也显得他们并不是那么畏惧强权,一副丑恶嘴脸,算是勉强保住了他们皇室宝鉴的名声。
众史官揉了揉疼痛已久的脑壳,大大地舒了一口子气。
这传记总算是有个开头,保住了他们的项上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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