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外的某片野地里,张立辉从昏死中苏醒过来,他迷迷懵懵地看了看四周,突然间,一股刺骨锥心的剧痛从他处排山倒海地涌上来,让他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他哆哆嗦嗦地掀开裤子,发现里面满是鲜血。“长毛贼!长毛贼!我张立辉跟你们不共戴天!我一定要灭了你们!”张立辉发疯发狂地抓着地面,发出一阵阵野鬼般怨毒至极的嗥叫。
“想要灭了长毛贼,靠发狠发毒可不行。”一个人走到张立辉身边,“得靠脑子。”
张立辉抬起头:“你是谁?”
来者淡淡地道:“跟你志同道合的人。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落得这个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一直想给长毛贼制造一场让他们内部自相残杀的大戏,也许,你可以向我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十多天后,闽北某地,清军的一处兵营。
中军大营里,清军江宁将军张国梁正在接待着两个来客。来客之一恭恭敬敬地向张国梁作揖行礼:“恭喜义兄荣升江宁将军!”
张国梁苦笑一声:“有什么好恭喜的?义兄只是一个败军之将,江南大营被长毛贼大破,义兄犹如丧家之犬般从江南一路逃到闽北,损兵折将、丧师失地,颜面扫地啊!皇上之所以没有惩治义兄,反而还擢升义兄为江宁将军,一是皇上眼下急着用人,就算酒囊饭袋,也是饥不择食了,二是皇上暗示我知耻后勇、戴罪立功。江宁将军这个官,义兄当得如坐针毡啊!”他叹息一声,“炳垣啊,义兄悔恨啊!义兄悔恨当初没有在义父向荣面前为你据理力争。当初,你成功地在南京城内组织了一大批憎恶长毛贼、心向朝廷的人,包括南京城朝阳门的部分长毛贼守军兵勇,在那天晚上成功地打开了朝阳门,并且向江南大营发射了信号,可惜义父因为自从跟长毛贼交手以来屡战屡败,所以消极怠惰、缺乏魄力,没有重视你的计策和你的这些苦心经营的努力,加上阴差阳错地搞错了时间,导致在那个能够一举杀进南京城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里,只有义兄本部三千兵马冲进了南京城,由于实力不足,最终功败垂成。义兄每每想起,都悔恨得扼腕长叹!要是那次可以成功,长毛贼早就覆灭了,又岂有今日的声势!还有上上次,你化名叶芝发,成功地混进伪北王韦贼的府中,让前任湖北巡抚伍长华侄儿伍必瑞借着给伪东王杨贼看眼疾的机会给杨贼下毒,可惜,也是功亏一篑!唉!长毛贼莫非真有天助神佑不成?”他显得有些心灰意冷。
张国梁的义弟、南京儒生、曾经参加过长沙之战和南京之战并且在南京之战时组建南京本地团练与太平军拼死作战的张继庚表字炳垣神色昂扬而自信地道:“义兄勿忧!眼下,又有一个天赐良机到来了!如果成功,长毛贼众伪王将会自相残杀!长毛贼必被彻底地剿灭!”
“哦?”张国梁心头一动、眼睛一亮,他急切地道,“炳垣,你快快道来!”
张继庚微微一笑:“愚弟已有一个全盘的计划,说来话长,待我稍后细细地道来。不过,义兄啊,请恕愚弟斗胆张嘴,愚弟进行这项计划时需要你的通力援助,还望你能够全力以赴。”
张国梁击掌道:“炳垣啊,对于你的本事,义兄再清楚不过了!你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却能一而再地在长毛贼心窝里搅得他们人仰马翻,真乃当世奇才!顶得上不知道多少个提督、总兵了!义父就是因为对你缺乏信心,所以让你不得不在南京城内孤立无援地苦苦奋斗,以致于功败垂成。你放心,义兄全力支持你!要银子给你银子,要人手给你人手!你要什么,义兄都会给你!你这一次可以放开拳脚地大干一场!义父和皇上对义兄恩重如山,义父却惨死于长毛之手,义兄既要报恩也要报仇。另外,义兄还要告诉你,你在南京城内的种种壮举,义兄都已经写在奏折里呈递给皇上了,皇上也知道你的名字了!皇上亲口称赞你,说如果大清人人都像张继庚这样有勇有谋并且对大清忠心耿耿、为了大清而义无反顾地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大清何愁不一举荡平内忧外患!皇上特地嘉奖你,擢升你为江宁记名道员。”
张继庚又惊又喜,他急忙地向北方跪下:“张继庚叩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原本只是一个儒生进士,曾经在湖南当过一阵子的临时知县,如今,咸丰皇帝把他一下子从正七品的知县提拔为正四品的道员,让他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张国梁迫不及待地道:“炳垣,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还有”他指了指跟着张继庚的另一人,“他是谁?”
张继庚微微一笑:“他叫张立辉,因为他的帮忙,我知道了长毛贼内部一个十分有趣的事情。我本来一直发愁如何对付伪明王夏贼,须知,夏贼此人几乎毫无弱点,堪称无懈可击,多亏张立辉,我总算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他了。”他换上一副正色,“义兄,我反复地思量过了,正所谓单丝不线、孤掌难鸣,我们不能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对付长毛贼,我们还要联合别家力量。在北方主要是僧王对付长毛贼,在南方对付长毛贼的,除了地方团练和地方驻军,主要有两大力量,一是以江南大营残部为主体的我们,一是以曾侍郎曾国藩为首的湘军,我们应该跟湘军联手,精诚团结、共进共退,不能各自为战,从而避免人心不齐、分散力量。另外,愚弟的这场针对长毛贼的计划,也需要湘军的密切配合。”
张国梁连连点头:“你说的极是!这样吧,我派你前去长沙面见曾侍郎,你先休息几天,几天后再出发。”
张继庚摇头:“时不我待,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愚弟即刻出发!”
十多天后,长沙府城,曾府。
正堂大厅内,曾国藩满面红光地接待了千里迢迢而来的张继庚:“张道员啊,本官对你可是久仰大名!你干的那几件奇事,本官真是心悦诚服、五体投地啊!深入龙潭虎穴,何其壮哉!当初,长毛贼出桂入湘,你正在湘南,得知长毛贼来犯,你马不停蹄地赶到长沙报警,没想到却被一帮愚民以妖言惑众之名把你nbn起来殴打一顿,还送去了官府衙门,哈哈!幸好,当时审理你的是骆公当时的湖南巡抚骆秉章,骆公听完你的讲述,没有掉以轻心,急忙争分夺秒地整兵备战。长沙后来能坚持那么长时间,你确实功不可没啊!幸亏你的报警,骆公他们才得到了宝贵的备战时间,否则,那个萧朝贵千里奔袭而来,还真会一举突入城内。长沙沦陷时,骆公带你离开长沙,你又前去武昌报警,可惜,湖北巡抚常大淳不像骆公那样居安思危,导致武昌被长毛贼轻而易举地攻破,后来,你又前去南京报警,还亲自组建团练乡勇与长毛贼浴血厮杀。真是了不起呀!你的胆略、魄力、对大清的忠心不二,本官佩服啊!”
张继庚谦虚地道:“曾公过奖了!无论是曾公、张将军,还是下官,都是为了报效大清、报效皇上,只不过分工不同、各司其职罢了。”
“说得好,说得好。”曾国藩点点头,“张道员,本官已知你的来意。来,跟本官好好地说说你的高见吧!”
“高见不敢当,下官只是抛砖引玉而已。”张继庚道,“曾公啊,如今的形势,您是非常清楚的。长毛贼气焰正盛,可谓如日当天,大有一举席卷天下之势,下官认为,对付长毛贼,必须另辟蹊径,如果一味地与之当面硬碰硬,不但付出代价太大,并且胜算不高,为今之计,乃是采取迂回战术,最大限度地利用众贼首的内部矛盾进行充分地利用和挑拨,从而让他们陷入同室操戈以此消耗他们的整体实力,引发长毛贼内部发生巨变,令其自相残杀、狗咬狗,一来可以令其元气大伤甚至不攻自破,二来可以大大地有利于朝廷官军对其进行全面反击。”
曾国藩抚掌称赞:“张道员此言真乃真知灼见也!”他笑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我们要挑动长毛贼内部自相残杀,那么,我们就必须对长毛贼内部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正好,天助我等也!”他对偏厅唤道,“刘殿主,出来吧。”
湘军情报机构“幽冥殿”殿主刘启虎毕恭毕敬地走出来:“属下参见大人!”
曾国藩向张继庚介绍刘启虎:“刘殿主原本是发逆伪明王夏贼创建的情报机构转轮堂的湖南站站长,但他已经弃暗投明,追随本官一起为大清效力。刘殿主对长毛贼高层内部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清二楚啊!”
张继庚顿时喜不自禁:“如此,真是天助大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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