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就算她为了保住店铺要牺牲小我委身于人,也得知道那个老地方是哪里才行啊!
她已经开始想象,由于她没有准时赴约,拾靥坊被查封,货物没收,新昌坊的残宅被罚没。自己和连山流落街头,只能靠她给连山拉皮条过日子,呜呼哀哉,万一被抓了无照经营,还有牢狱之灾。浑身毛骨悚然。
去!一定要去!去了还得哄好他,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
拾靥坊好歹是个御用名牌,也曾风光无限,否则哪来新昌坊那么大的宅子。但毕竟最核心的竞争力在于丰四海能通上马大将军的底下人这条黄金路,如今丰四海一死,这条路算是绝了。生意场,多少人捧着黄金去铺这条路,断一日就断一世。
实在不行,把这牌子给转让得了。明夷想着,反正也不是她祖业,不怕丰四海托梦来骂。不知能卖多少,缩衣节食一个月也得一贯铜钱用度,一辈子需要大概六十金,还不能生病,也不知唐朝有没有放高利贷的,安不安全……
胡思乱想间,连山已经抱着一摞鲜花走了进来:“娘子,这些够了吧?”又往屋里搬动一只旧鸟笼,怀里摸出一只红绣鞋。
明夷的心思已不在这姹紫嫣红,让连山把鲜花放一边:“来,看看这个。”
连山瞟了眼:“刘参军又心痒了啊?”
明夷一身鸡皮疙瘩,声音都发抖:“我已经都记不起来了。这老地方是?”
“平康坊行露院,记得要给刘参军安排师娘子陪席,只要师娘子在,他万事好商量。”连山把信纸细细撕去。
“师娘子?是……**?”明夷喜形于色,原来只是带他去逛窑子,不用自己亲自上场,也是,长安最不缺绝色名伶,官员们哪看得上她这半老徐娘。
连山深深看她一眼:“娘子你以前从不这样称呼师娘子,总是说她是风尘奇女子,花中魁首,值得相交。”
风尘奇女子?好矫情。明夷估摸着这大概是那个“明娘子”和师某人的惺惺相惜,一个秽乱胭脂铺,一个货腰烟花地,没谁比谁高贵。想来,明娘子一直拉拢着这位花魁,靠她吹枕边风来搞定这些七八品的小官。县官不如现管,譬如这位刘参军,是绝不可得罪。
连山看明夷的神色暧昧,唯恐她神智有碍得罪了人:“师娘子虽不是清倌人,但并不是那种待价而沽的女子。京中贵人们争相取悦于她,她看得上才德人品的留宿一两晚是小事,看不上的,多少金银也难买她一笑。若不是她与娘子谈得来,给了莫大面子,凭他刘参军,哪请得动师娘子陪酒唱曲儿啊。”
明夷咧嘴一笑,看来刚才自己的心思还真是肮脏了点儿。原来是喝酒听曲儿,如此,她倒是很想去看一看,晚唐的青楼是怎样风景。
“那是不是要预先去行露院知会一声?”明夷想起既然这位花魁如此奇货可居,不预约怕是见不到人。
连山笑道:“那还如往常一样我带盒胭脂过去,师娘子最喜欢桃仙醉。”
明夷应允了声,埋头整理起那些鲜花来。连山却也不动。
“花是林大娘送的,说她忙着看孙儿也没来探娘子的病。旧鸟笼是我向纸铺的秦叔讨的,绣鞋是故衣店丢了其中一只,我看挺新,拿两支芍药换来的。”连山憋了半天,终于一口气说完了。
“连山好能干!”明夷抬头一笑,摸了摸他的头。
那孩子终于得了赞赏,乐滋滋便跑了出去。
平康坊离东市很近,脚行来回却也需要些时间。连山回来时,明夷将鸟笼和绣鞋装饰好,在往下拽玫瑰花瓣。
连山乐着出去,苦着脸回来:“行露院的殷妈妈说师娘子身体抱恙不能见客,哪怕是娘子本人去都不行。我跟师娘子房里的灵儿打听了,说是师娘子前一阵去城外上香,遇上山火,吓得离了魂,昏迷了好几天。这会儿刚醒,还不认人呢。”
“这也太巧了。”明夷咕哝了句,顾不得细问,只是着急,“那刘参军会不会怪罪?”
连山叹了口气:“殷妈妈也怕师娘子清醒过来会怪罪她们怠慢娘子,特意安排了行露院另三位花魁娘子今晚作陪,这也是天大的面子,刘参军自然高兴,只是花魁们的花销在他账上,今晚的酒席总需要我们打点,恐怕也得备一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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