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枫回到苏州城的时候已是花灯初上的时辰了。苏州城繁华依旧,一条条烟雨小巷、一座座亭台楼阁都点缀着雅致和风情。可这横亘在穷苦众生面前的雅致和风情总透着一股腥味。
徐枫嗅到了这里的腥味。他满眼所见,尽是穿流的才子佳人和清风明月。那河昉、酒楼、小桥、流水、花草,还有那从窈窕歌女的指间弹拨出的江南小调都让徐枫深深地着迷。可他越是着迷,那刺目地贫富对比就越是明显,他心里的紧迫感也就越强烈。
“徐大人,还是下官送您回寓所吧。”通判的话打断了徐枫的遐想。他笑了笑,说:“不必了,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众学子们也是互相看看,站出一个人来说:“大人不可忘了今日的所闻所见,保重。”
徐枫和大家一一作别,最后通判也在软磨硬泡无果的情况下独自离去了。现在的徐枫是真正的一个人了。他漫步在苏州灯火酒绿地巷陌间,一家家饭店茶摊的招子迎风招展。徐枫所过之处酒香四溢,说书人拍醒木的声音和观众们的呼喝声也交相呼应,此起彼伏。
“这确实是个烫手的山芋。”徐枫边走边在心里想着:“我要整顿苏州府的经济就不能没有帮手。单单依靠这里的官员还远远不够,这些人都是七窍玲珑心,做惯了欺上瞒下的事。现在最值得信任的就是复社的学生们。这些年轻学子有热情有冲劲,只要因循利导,必能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可因为朝廷的腐败无能,已让他们失去了对官员最基本的信任,要团结他们又何其难也。”
徐枫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陈子龙和冒辟疆。他们在苏州很有声望,如果他们全力支持自己,大事就不愁不成。
主意打定,徐枫立即转身,正好瞧见有两个轿夫坐在路边等候租借肩舆的客人。这场景像极了近代中国的人力车。徐枫大踏步走过去问:“你们知道冒辟疆冒学士的家怎么走吗?”
轿夫二人急忙起身,领头的恭恭敬敬地回答:“冒学士鼎鼎大名,小的当然知道了。”
“那好,烦你们载我一乘。”徐枫说着就从怀中摸出了一吊铜钱递给了这领头的轿夫。轿夫双手将钱接过,笑道:“谢老爷的打赏,那您老就快上轿吧。”徐枫应了一声,挑帘入轿,坐好之后,两个轿夫吆喝一声,抬起肩舆便走了。
古人的轿子也分很多种,徐枫乘坐的是最简易的肩舆,只需要一前一后两个轿夫。这种小轿兴起于南宋,是人们除牛车以外最常用的交通工具,与后来的人力车颇有相似之处。
徐枫坐在轿子里一摇一晃的十分难受。他难受的不仅仅是不舒适,也是心疼这两个轿夫的辛劳。走不多时,他就挑开轿帘说:“你们也累了吧?要不咱们歇会再走?”
轿夫哈哈一笑,说:“哪有这个道理,老爷可真是菩萨心肠。咱们抬老爷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哪能歇呢?”
徐枫只是微微叹息也不争辩。因为他知道这是时代所造成的价值观的偏差。他穿越也半年有余了,对这种偏差早已习惯。所以他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能重新坐好。
肩舆终于停了下来。两个轿夫小心翼翼地落轿,然后一擦脑袋上的汗水,说:“老爷,咱们到冒学士的家门口了。”
徐枫缓缓出轿,抬头一望,冒辟疆的房子十分淡雅,门前的两尊石狮威武庄严,大门上高悬一块写有“水绘园”的匾额。
“这儿就是冒学士的家吗?”徐枫望着那匾额问道。
轿夫双手叉腰,一边喘气一边说:“是了,这里就是冒学士暂居的地方。”
“暂居?”徐枫侧目问道:“难道冒学士不是苏州人?”
轿夫哈哈一笑,说:“在苏州的也不一定就是苏州人呀。冒学士是如阜人。”
“哦。”徐枫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然后向两位轿夫一拱手,说:“辛苦两位了,这个就当是……小费了。”他从怀里又摸出一吊钱来递给了轿夫。轿夫又惊又喜,急忙接过了钱,连连道谢。
徐枫送走了轿夫,独自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冒辟疆的家门。来开门的是一个面目清秀地婢女。婢女将徐枫一望,用银铃般的声音问道:“可是徐暮帆徐大人吗?”
“啊?哦,我是。”徐枫对自己的这个“新名字”还有些不适应。
“那就快请进吧。”婢女把徐枫迎了进来,边引路边说:“我们家老爷早就料到您会来,特地邀了陈学士和侯学士在此恭候呢。”
“哦?难道你们老爷会算卦?”徐枫十分惊奇地问。
婢女抿嘴笑了笑,说:“算卦我们老爷是不会,不过审时度势、未雨绸缪倒是常常应验呢。”
二人说话间就已穿过了庭院,来到了大堂门口。徐枫把眼一瞧,只见堂上坐着三人,分别是冒辟疆、陈子龙和一个自己还不认识的年轻书生。这书生身材清瘦,面容也颇为俊朗,想必就是那婢女口中的‘侯学士’了吧。
“老爷,徐大人带到了。”婢女盈盈笑着,说完之后又对徐枫说:“徐大人,请。”然后转身离去了。
徐枫的目光被婢女牵引,不自觉地也向后望了去。“徐大人,你快来吧,今日之宴专是为你而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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