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场大旱,成了朝臣们相互倾扎的借口。紧接着蔡首辅倒台,二伯父被夺官,再然后父亲被诬陷通敌。
转瞬间,炙手可热的姜家,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她逼不得已,跪求他想办法救救姜家。他当时答应了,在外奔走十余日,就在她以为,这个男人心中还有她的时候,他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个疯子……
闻听此事,她当即昏死过去。
再然后,姜家被抄,男丁被尽数发配边疆,女眷们不堪受辱,齐齐刷刷自缢于房梁,无一幸免,包括当时远在漳州的大伯父一家。
在她十八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像那一刻,这么惶恐无助过,一桩接一桩的不幸,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当时,她以为她会死,会因为悲伤愤怒无助无望,心神崩溃而死。然而并没有。
她居然捱过了那让人至今想起,仍然胆颤不已的悲伤与绝望。
紧接着圣上被太子所害,晋王与江贵妃联合朝臣,向太子一党发难。徐皇后暴毙于宫中,太子被晋王与江贵妃合谋,毒杀于东宫。百年后族徐家,亦毁于一旦。
各地藩王闻声而动,扯起清君测的旗号,向京城进发。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到来,永安二十七年八月初七,一个名叫李回的年轻人率领流民率先攻入京城。据传他杀父弑母,悍勇无比……
她被人救出,颠沛流离,再没回过京城。
直到几年后,天下初定,能够回京时,她却病死在回京的途中……
她这一辈子,除了短暂的幸福之外,字字是血,步步含泪。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那对狗男女所赐,拜林家所赐!
有些事便是当时不知,事后也知道了。
父亲通敌卖国的证据,就是林夙那好父亲林宥一手炮制,再由姜五悄悄放到父亲的书房。
她怎么那么傻,怎么就没有想起来,林宥与她父亲同窗七八载,又是年少时的好友,父亲还曾夸耀过,他极擅仿人字迹。
这话却是因少年时,两人一同逃课说起的。
当时二人为了骗过守门的师长,林宥亲手仿写了夫子的书信,道是两人家中有事,允其回家云云。
当时父亲当个笑话说,她也当个笑话听。
想到这儿,姜芫自嘲地翘了翘嘴角,上一辈子她就是这样,糊里糊涂的活着,又糊里糊涂的死去。
可这一次,她要真相!她要林家为什么陷害姜家的真相!要那一个个,她并不明白,却在其中起着关键作用的事件的真相。
她要揪出那幕后作恶的手。她要保护母亲,保护她该保护的人!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姜芫垂眸遮去眼中的激荡,再抬眼时,已是那副平静如古井般的清冷。
绿枝匆匆进来,一头撞进姑娘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中,脚步微顿片刻,这才上前带着几分小心悄把事情说了。
姜芫霎时蹙眉。
记忆中他们两个并无交集,当然,记忆中她也并未寻死就是了。
难道说,因为这个小小的改变,这一世的很多事,也会因此而改变么?
可李回那人,不止悍勇,还传他心思深沉,机敏过人。她除了用这样的法子,暗里相助,以杜绝后面那些更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外,并无他法。
与此同时,心里不觉升腾起一丝焦躁,不顺不顺,什么都不顺!
但她很快收住了。
不能急,她不能自失了阵脚,导致满盘皆输!
姜芫深深吸了口气:“即如此,便算了。”
绿枝讶然。
这件事丁二怕还糊涂着呢,可做为贴身大丫头,她心里却是明镜似的。
姑娘找上丁二,并不是巧合。而是应该知道他有这么一门亲戚,这亲戚恰好认得这么一个人。至于姑娘为什么提前知道这些,绿枝不知,想来是梦里知道的吧。
费了这么大的周章部署,姑娘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下了?
姜芫并未解释,透过大开的窗子,望着西边天空绚烂的晚霞淡淡道:“本就是积德行善而已,即然他已有了去处,我们又何必纠结于他到底受了谁的帮助?”
当然若能为她所用,自然更好……
绿枝敏锐地觉察到姑娘的不悦,这份不悦还是因她不甚明显的探究而起的。
赶忙福身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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