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之际，林娅隐隐约约听到了门铃的响声。意识朦朦胧胧，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拥被而卧，也许是在梦里。

可是响声似乎越发真切了，起身，随手打开床前的台灯。灯光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大脑的意识稍微恢复清醒，持续响起的门铃声让林娅可以确定真的有人在她家门口敲门，千真万确。特意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卧室时钟上的指针显示此时此刻是凌晨两点半。

寂静深夜响起的门铃声格外惊耳，都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敲门，自己也不知道。内心陡然生出一份深深的恐惧不安，小心整理好睡裙的衣带，轻轻地，毫无声响地一点点挪步，试探着靠近门锁，心脏抑制不住砰砰乱跳。小心翼翼地透过可视电话看了一眼门外，她随即就把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霍其琛。

带着满身的酒气，深更半夜，不知道从哪里喝了酒而来。解松了领口，一只胳膊上胡乱地搭着外套，皱皱巴巴的，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疲倦。

林娅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急匆匆拉他进门，刚想问什么，霍其琛完全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双手便横在腰际紧紧抱住，随之狠狠地吻上她的唇，伴随着他脚步急促地前移，林娅被退至墙角。

激情来得猝不及防

林娅只觉得一阵眩晕窒息。

霍其琛的双手肆意地在她身上游移，意乱情迷之中他扯开了系紧的睡袍，真丝睡衣从肩头一寸寸地褪下去，光滑白皙的皮肤裸露在空气里，气氛越加暧昧。

从门口玄关处一直到卧房。

卧室打开的顶灯在进门之际被霍其琛随手关上了。

······

从背后温柔地拥着他，一只手抚摸上他强健的臂弯，十分留恋地在肩膀上留下一枚浅浅的吻，然后林娅下床去了浴室。

没过多久，霍其琛穿上睡衣，走下床。

打开酒柜，取出一瓶红酒为自己倒了一杯，一只手端着酒杯，默默地走到了窗前。

窗外，还是一片朦胧的夜色。

霍其琛穿了一件睡袍，藏青色的，越发显得身形颀长。一个人静静地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一声不响，眼睛里有一种深沉莫测的阴郁。林娅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一颗水珠从头发丝上滑落下来，滴在肩头。

她也只是静静地站着，斜倚在浴室的门框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前的男人。

仅仅是一个背影，没有谁会把普通睡袍穿得如此好看，今日的霍其琛，成熟而有魅力。

霍其琛一向都会在十二点之前准时离开，风雨无阻。两人之间有着心知肚明的规则，尽管游戏规则是霍其琛定的。

混迹商场多年，霍其琛一向有着波澜不惊的理智。

可是今天晚上，他犯规了。

林娅看着他的背影，开始控制不住地茫茫然胡思乱想。

他独自喝着酒。

也许，也许这欲望的源头，并不是自己，也许自己眼睁睁承受着的，只是眼前男人对于另外一个女人感情的失控。

失控。

身体一震，不敢继续设想下去。

但是她爱他。

爱情向来没有道理可循。

正如张爱玲所说，“先动心的那个人总要低到尘埃里的。”

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动，怔怔地在浴室门口站了半天，林娅终于挪动了脚步，轻轻地走到霍其琛的身边，从身后，用胳膊轻轻环抱住他的腰间，她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上。

霍其琛饮啜了一口酒。

林娅的声音一贯带有成熟女性的温柔体贴：“今天晚上，你有些奇怪，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霍其琛简短的三个字中尽显疲惫与敷衍，他什么也不想对她说。

犹豫了好一会儿，林娅还是决定开口了，“学院里那个男孩子，我已经了解过了，家境清白，人品端正，父母都是医生。”

林娅说的这些情况，霍其琛一早就已知道，他和歆歆是同年级的学生。只是，歆歆从未理过对方。

霍其琛挣开她的环抱，骤然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冷冷地盯着林娅的脸，疑惑又恼怒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些。林娅像是看穿了霍其琛的心事，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迎视着目光，继续柔声说道“你不能总是她世界的全部。”带着些心酸，带着些无奈。

林娅口中的“她”是指谁，两人心知肚明。

“她只有我。”果决的不容置疑的回答。

“可是她的世界里不应该只有你一个，也不会只有你一个。”林娅不甘心，倔强地争辩“你想把她隔绝起来保护多久呢?”

“任何女性都会渴望爱情的，其琛，她已经长大了。”林娅一再忍耐，努力维持自己声音的平静，一双眼睛全神贯注地望着霍其琛。她以一个成熟女性的视角，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一个事实，一个他尚未意识到的事实。

霍其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林娅也呆呆地瞪着他，他们彼此对视着，好半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然后，逐渐地，林娅看到霍其琛的眼神里弥漫开一种深深的迷惘，暗淡而朦胧。

霍其琛再次背过身去，看着窗外远处的景色，空洞而迷茫。霓虹灯闪烁依旧，他的面色凝重，没再出声，不动声色地紧紧握住手中的酒杯。

林娅说的话是对的，无论霍其琛有多么不愿意承认。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今天晚上歆歆那双炽热又充满期待的大眼睛，里面尽是她对爱情的执着与渴望。

那是十九岁女孩追求爱情时无所顾忌，奋不顾身的模样。而自己，一逃再逃，避无可避。

霍其琛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撕裂开。

他苦涩地笑了笑，一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

窗外，已经晓雾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