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薛嵘送来了十万两银票,他一改常态、声泪俱下地跟赵慎初哭了一番穷“国公大人,青州自来清贫,也怪下官无能,悦来客栈那些人的安置和赔偿竟有五万两之多,已是动用青州近一般的库银,您这十万两,唉,不怕您笑话,是下官卖了田产,当了些家传之物才凑出来的,这……剿匪的各项支出,下官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赵慎初示意赵起接过银票,呵呵一笑,“偌大的青州只有十万两库银,你是挺无能的!不过你家的田产和家传之物竟然能凑出十万两,薛大人,不是这青州的银子都跑到你家去了吧?”
一个客栈的赔偿当然要不了五万两,如不是有赵慎初盯着,官府一个子儿都不会给到无辜的客栈老板和旅人,可是赵起那账算得太细了,客栈里的杯盏托盘、桌椅板凳都按原价的十倍赔偿,旅人的损失也按十倍赔偿,这样算下来,五万两还有些包不住呢!薛嵘知道赵慎初是在故意为难他,背地里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当面还是要装作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但他不甘就此被拿捏住,便想在剿匪之事上做点文章,没想到竟被赵慎初抓住了话柄。
“下官哪有什么积蓄?都是我那老妻多年积攒的……”
“可是下堂的傅氏?听闻当年她是十里红妆下嫁与你,若是傅家不把大半家财都陪嫁给她,想必不会那么快就没落了!”时隔几日之后,赵氏飞刀再次出手,简直是一刀毙命!薛嵘若不是靠着傅氏的家财,他爬不上知府的位置,但他又极恨傅氏,恨她没有容人之量,恨她残害自己的美妾幼子,恨她带走自己的嫡子改作他姓……
有些人便是这样,在他们心中,万分的好都会遗忘,一分的坏却始终耿耿于怀。
“总不会是你的现夫人吧,爷可是听闻她家早就没落了,若是嫁妆丰厚的话也不会给你做妾吧?起码是个平妻?”赵慎初觉得他还没死透,又补了一刀。
如今薛嵘的大部分财产还真是当年傅氏带过去的,本来她可以带着嫁妆走,自己一个人去过富足的生活,但是她为了带走傅启涵,硬是放弃了绝大部分的嫁妆,那时,纵有与薛嵘赌气的成分,她也是真的放不下自己儿子,可是她走出薛家才知道银子有多重要!她不再是傅氏的大小姐,不再是薛家的大夫人,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她把生活的不易、满腔的怒气都发泄在傅启涵的身上,将那个曾经视若珍宝的孩子推的越来越远。
赵慎初一记绝杀将薛嵘怼得说不出话来,至于剿匪所需的费用,他提都没提,剿匪靠的是官兵,又不是银子,再说,端了匪窝还怕没有银子。他琢磨着把银子给了宋良韵,那丫头还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子呢?会不会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应该不会,她的眼睛那么大!
正在赵慎初琢磨着以送银票的理由去见宋良韵的时候,却见宋良锦正端了食盒与赵起说话“那日多亏暗七大人出手相救,我没有什么可报答他的,熬了些补汤,但是找不到他人,还望赵起大人帮我送给他。”
暗七救了宋良锦,宋良锦给暗七熬了补汤,他也救了宋良韵,宋良韵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个没良心的竟然还想要银子,呵!赵慎初黑着脸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良韵听说薛嵘来给送银票,激动的手舞足蹈,心想:来吧,农村小地主就要上线了!结果等了一天都没等到赵慎初,她想,没事,过了今天还有明天呢!直到他们收拾行李离开,也没有收到赵慎初的那十万两谢银。呵,好你个初哥儿,又耍我!
薛嵘前来给赵慎初送行,他知道有赵慎初在,动不了宋家的人,但他不急,宋家那丫头才十三岁,时间还多得是,再说,就算她嫁给傅启涵,他也有的是方法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病死”。
宋良韵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她抬头看了那位“薛大人”一眼,对赵慎初之前的怀疑有了几分认同,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虽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放进自己的口袋和掏出给别人,那是两码事……然而,那钱并没有给她啊!她幽怨地瞥了一眼正要上马车的赵慎初,默默腹诽:说好的十万两呢?
国公出行,还不是想骑马就骑马,想坐车就坐车,对薛嵘给他准备的马车没有一丝拒绝的意思,直接上车,他感受到宋良韵的目光,心想,呵,想要十万两银子?拿补汤来换!上了车又想,那个傻丫头哪里会做什么补汤,只要她肯对他表示出感激之情,他就把银子给她。
走了一路,宋良韵都在吃吃睡睡中度过,终于没有任何惊险地离开了青州,回到云州地界,薛嵘的那些官兵将他们送出青州后就返回去交差了,如今只剩下赵慎初主仆和宋家人“国公大人,我们要回清水村,不知大人有何安排?”感觉应该分道扬镳了,宋城主动问到。
赵慎初看着宋良韵的马车,久久不语,这个傻丫头竟然一直对他视而不见,他就算想把银票给她也没有机会,何况,他咽不下这口气,不管怎么说,他曾多次救她,总该听到一声谢谢吧!
宋城见赵慎初一直不说话,摸不清他的想法,便只能随他去了,他是国公,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那些被追杀、被纵火、被狼袭的日子终于远去了,宋良韵心想,十万两什么的,都是用来买命的,亏得她的命还在,有没有那十万两也无所谓了,说起来,赵慎初并不亏欠她,她真拿了人家的钱反倒觉得过意不去,算了吧!人家不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有了那钱万一再招惹上祸事就不妙了。至于宋城和宋良韵,他们根本就觉得赵慎初只是说说,没把那句话当回事。
“主子,咱们要去清水村吗?”赵琛看着赵慎初不做任何安排,只跟着宋城走,他有些犯难,宋城这人是不错,但还不值得主子如此一路护送,不过就是个举人,难道还能为主子所用?
“听说宋家的那位公子一表人才,去结识一下也好。”赵慎初为自己找了个理由,虽然很牵强,但也勉强算是个理由吧。
清水村最近很热闹,都说章家的章杏芳最近去县城卖吃食赚了钱,村里的人有些眼热,忍不住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听说杏芳丫头每天去卖那个什么凉皮赚了很多钱,这下,终于听不到他们家的骂声了。”李家的媳妇儿带着羡慕的口气说道。
“哎哟,那孩子终于算是苦尽甘来了,这么多年可没少被她奶奶搓磨……”陈家婶子说道。
“就章二妮那个老货,会让杏芳丫头自己攥着钱?你们看着吧,她不定在想什么歪着要骗杏芳的钱呢!”村里的人对章老太都没什么好印象,但是真遇到事情也不会因为章杏芳去得罪她。
此时的张悦觉得她发现了自己穿越的使命,那就是要利用自己的才识扭转一个悲剧人物的人生,什么蛇精反派傅启涵,滚一边去吧!自己奋斗、发家致富的路子不香吗?一路开挂的男主大人不帅吗?话说她去县城里卖凉皮遇到宋良辰,与他说了几句青州的事,宋良辰笑得可真好看!
书院里,宋良辰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态度,他发奋图强的样子令山长倍感欣慰,这孩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却不知在无人之处,他拦住了傅启涵,“听说你去了青州,要求娶我小妹,你怎么没有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我家韵韵?”
傅启涵看着盛气凌人的宋良辰和他的两个同伴,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和忐忑的情绪,“你是听章杏芳说的吧?我也是听她说,韵韵在青州会有危险,才赶过去救她。你不觉得那个章杏芳有些古怪吗?黄大仙说她被孤魂附体,我也见证了她未卜先知的能力,你说这样的人,会是什么来路?”
宋良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她是什么来路我一点都不关心,你要是再打韵韵的主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完他带着薄肃和陆叙转身离开。
“良辰,你难道不觉得那章杏芳有古怪?她一个身无分文的农家女在青州哪来的亲戚?关键是她明明故意搭了你家的马车还装作一副无意遇见的样子,她意欲何为?”碰到章杏芳那日,陆叙也在,他在章杏芳的话中找出了许多漏洞。
宋良辰目光一凛,他心中对章杏芳的警惕又提高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