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们！”

“爸，妈！快跑，快跑啊！别！停！下——”

“老婆快走！快带着孩子走，别管我。”

“……”

火，到处都是。

太空裂开了，星辰坠落。

太阳碎裂，炙烤着大地，山川崩坍，黄泉滚滚。

黑烟四起，死亡的城市被阴影吞没，一个个逃难的人，被绝望淹没。

云柯满身裂纹，打量的炁从他四肢百骸涌出，像是一片强行用胶水黏在一起的陶瓷娃娃，蛛网笼罩着他全身，随着动作不停扩散。

他面前是一座高耸的山峦，只剩下孤独的主峰直入云霄。

极目远眺，九天星辰坠落，永夜的宇宙出现大片空洞，露出另一个完美世界。

炊烟袅袅，鸟语花香，青山绿水，郁郁葱葱。

人们的欢笑，随着天穹的破洞传来，混入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宛若在油锅里散下滴滴清水。

爆炸般的沸腾，将绝望与毁灭卷起，淹没整个世界。

“看，这就是你选择的路，怎么样？毁灭的世界美丽吗？”

嗓音如洪钟大鸣，从云柯面前这座高耸的山峰顶端传来。

神光绚丽，衬托着那人的声音，如神如魔。

“嗬——嗬——”

云柯大口喘着粗气，身体与灵魂趋于溃散，眼中倒映着灭世烈火，将他最珍爱的蓝星彻底吞没。

“这是你……嗬——干的好事！”

他抬起头，奋力扬起几乎折断的脖子，死死盯着视野尽头，神光笼罩的峰顶。

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

“我？不。”

神光搅动，隐隐凝聚出一个人头模样，看不清五官。

人头摇了摇头，俯瞰着山脚即将死亡的云柯，嘲弄一笑。

“造成这一切的，可是你自己。云柯，你太自负了。你以为你是谁？三清钦定的救世主？道尊的落子？还是蓝星最后的希望？哈哈哈，不！你什么都不是！”

那人头哈哈大笑，突然猛地低下头来，死死瞪着云柯，一对如大日般壮阔的眼中满是不屑的讥笑。

“你就是个可怜虫，一事无成的废物。你，谁都救不了，你什么也做不成！”

“就连我……”人头张开嘴，六丁神火从他口中喷出，席卷大地，将云柯吹出亿万光年，撞上大片碎裂的死寂星辰。

“你也杀不了！哈哈哈——”

人头重新回到山巅，他俯瞰着躺在破碎宇宙中的云柯，头顶的完美世界愈发亮眼。

忘川横贯其中，亿万光球承负。

那里面是完美的世界，是美好的人声，是欢歌笑语的乐园。

而与之对应的，则是一片片破碎，没有希望，即将消失的宇宙。

“老云……”

只剩半截身子的宗泽，从天穹坠落，他看间挣扎着起身的云柯，缓缓抬起自己的右臂，竖起了大拇指。

“我相信你。”

他嘴角抽动，似乎想笑一笑，可那两排被血污侵染的牙齿，并没有继续反射充满活力的光泽。

手臂无力垂落，宗泽怀抱着半截残缺月牙，瞳孔渐渐变得暗淡。

横尸在冰冷的宇宙之内。

云柯心里一紧，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伸出手，却又在半空顿住。

他不能这样做。

最后的蓝星裂开，透过亿万时空，云柯看见，一艘游轮上，他的父母坐在一起，看着天空渐渐放大的太阳，最后消失在烈焰之中。

程华峰上，孤身一人的师父，紧紧坐在桃木下，看着面前的空荡荡的棋盘，无奈地摇摇头。

雪山倾覆，程华峰坠入大地裂开的缝隙。

云柯瞳孔放大，几欲失去焦距。

又转头，他又看向蜀州特事局，许南书双手按在裂开的大地上，本该蓬勃的法力，此刻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螳臂当车，最后在大地裂开前的一瞬，被卷入无边毁灭的烈焰中。

伸出手，又放下，又抬起又放下。

云柯低头看着自己逐渐愈合的躯体，灵魂似乎裂开，换作两个相同而又迥异的人形。

其中一个转过头来，看不清容貌。

“你不该这样做。”

他嗓音清冷，听不出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

“他们是我的亲人，我的挚友。我要救他们！”

云柯大声吼着。

“然后呢？救了他们，再让他们随着世界一同化作齑粉？”

另一个人毫无感情道。

“……我”

云柯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

“你想拯救这个世界？”

“对，我想！”云柯脱口而出。

“那你需要力量。”

“你还想拯救你的亲人，挚友？”

“对，我也想！”云柯同样这样说道。

“那你还是需要力量。”

“你渴望长生久视，坐拥世间所有术法？”

“对，我想。”云柯继续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

这会儿，不等那道嗓音开口，他脱口而出道：

“所以，给我力量！”

“你想要力量？”

“对！我想要力量！”云柯的身体不再颤抖，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他需要力量，需要横扫一切的力量。

那道嗓音依旧清冷，毫无半点儿被云柯触动的情绪。

“你需要力量，所有失败者也渴望力量。可为何他们还是失败了？因为力量需要代价。

所以，你愿意付出与力量相对的力量吗？”

“我愿意。”云柯毫不迟疑道。

“哪怕是为之付出一切？”

“对，哪怕是为之付出一切！”

……

阳光和煦，清风揽袖。

潺潺流水之声，顺着徐徐微风，送入云柯耳蜗。

他的眼皮抖了抖，缓缓睁开，瞳孔有些迷茫，眼前的景象映入眼瞳，世界的一切又清晰了起来。

“我……成功了。”云柯抬起自己的手掌，指纹清晰，如玉的手指似乎可以握住世界。

“是的，我成功。”

他再次说道，嗓音中少了刚才的茫然，多了坚定。

云柯抬起头，双目化作苍色，于此同时，整个人突兀消失在庭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