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野上,四匹白色长毛骏马拉着雕有白莲的马车在地上疾驰,一路花开花落,盛开的白莲托起车轱辘,又迅速枯萎,缩回地底化作一颗腐朽的莲子。
车厢内,陈晓云侧卧在铺着兽皮的宽阔软塌上,发丝垂下,遮住半侧面颊,修长的睫毛盖住眼帘,呼吸匀称。
云柯盘膝坐在蒲团上,整个人仿佛死了一半,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体内细胞的一切活动都沉寂了下来,宛若不再人世。
心灵世界的炁与道纷杂异常,泄露进物质世界的投影冲击着任何能够接触到它们的存在,一层无形的屏障浑圆无暇,在炁的乱流中巍然不动,仿佛奔腾黄河中一块深入河床的巨大石块,劈波斩浪。
心海底,九层高塔内,一个半透明的小人端坐于此,面容与云柯几乎无二,小人体表光洁,但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一条贯穿眉心至小腹的细小裂纹,白色云雾将高塔四周的天际层层覆盖。
一呼一吸间,那条细小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陶瓷般光华的小人趋于无暇。
随着云雾一阵颤动,小人睁开双眼,他低头望向自己胸膛,竖起食指按在眉心,一路滑至小腹,所到之处,裂纹尽消。
鸡子破裂,光华万丈,无形屏障陡然炸开,天光乍泄,将马车内弥漫的心灵世界投影尽数排开,九层高塔表面泛起点点星光。
心海底,白色云雾肆虐,卷起万千飓风,好似十二道通天烟尘,震天动地,其间九层高塔隐没于此,若隐若现。
恰时,盘膝端坐于马车内的云柯也“活了过来”,阵法震动些许,体内无数细胞陡然复苏,蓬勃的生命气息透体而出。
马车所到之处,车辙留痕之上,一朵朵白莲破土而出,迎风摇曳,芳草滋长,枯木生花。
云柯双手结成一个玄妙的印诀,放置双膝,心海底的魂魄同样如此,与肉体别无二致。
咚,咚,咚。
沉闷的心跳犹如鼓声般,宛若压在心口的巨石,直让人难受得想把心脏从口中吐出。
陈晓云眉头微皱,睫毛轻轻跳动了两下,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咚,咚,咚。
心跳声愈加旺盛,像是激烈战场上两军厮杀,擂鼓震天。
肉体,魂魄,灵觉,三位一体。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在云柯的意识的控制下,三者水乳交融,纠缠、结合在了一起,逐渐朝着球状靠近。
分化,组合,越想完美却始终不得其法,缺陷终在,即便云柯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补全最后那一点儿缺陷。
滴答。
三者重新分开,肉体归肉身,魂魄归魂魄,灵觉归灵觉。
心海却泛起了一抹涟漪,一颗晶莹随着三者的分离滴落而下。
哎,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儿。
云柯已经炼化了所有松子,将肉身在超凡道路上又推进了一步,魂魄的伤势也已经修复完全,可惜他的尝试依旧以失败告终,三者的融合之间,依旧是差了一步。
不是肉身尚未达到极境,而是三者之间差了某种必须的东西。
“或许得等我完成任务,正式得到修行道路后才能更进一步吧。”
云柯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睁开双眼,瞳孔极深处激射出一道雷霆,打在车厢表面,阵法为之一震。
“公子想要糅合肉身,灵觉,魂魄,再迈出下一步?”
嗯?
云柯扭过头去,只见软塌上的陈晓云不知何时已经再度坐起身来,手托香腮,笑语盈盈地望他,柳眉微弯,一双眸子中似有万般话语。
云柯有些诧异。
“你知道接下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