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处一片混乱,狭小的甲板竟已承载不住,无数怪物在乌篷船四周的水流中漂浮,瞪着一对布满细丝的恐怖双瞳,死死盯着船上辗转腾挪的两人,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找到一个空隙,登船杀戮。
玄真一手持剑芒,一手执雷鞭,左右交替开工,将左侧甲板所有怪物全都束缚于此,不让他们冲入身后的船舱内,或是干扰身侧险象环生的陈志清。
甲板右侧,陈志清左灯右刀,在无数利爪中横冲直撞,长刀每一次荡起,都会掀起泼天鲜血,掌中青灯祭出,油豆大小的火焰虽摇摇欲坠,却始终未曾熄灭,将无数怪物融为一摊黑水。
陈志清脚步急转,侧身避过一条几乎看不清的黑线,左手手腕翻转,顺势一撩,火焰顺着黑线浮现,只听一声戛然而止的尖锐叫喊,又一只怪物饮恨当场。
可他来不及欣喜,一只怪物倒地,面前又冲来两只形态奇诡的怪物,背后亦是如此,一只像是由无数血管虬结而成的诡谲怪物,在甲板上晃悠悠一转,竟不去袭击陈志清后心,反倒是冲着船舱入口而去。
“该死,娘希匹的,你给老子回来。”
陈志清余光扫过,脸色一变,旋即大骂出声,手中长刀轻轻一震动,转眼泼洒刀光,左脚在甲板上重踏,右腿藏于其下,恰于身体腾空之时悍然蹬出。
刀光如梦如露,遮蔽身前两只怪物的视线,它们齐齐抬起一只手臂,护在眼前,被杀了那么久,怪物再愚笨也找到了些许规律,悍然舍弃一只臂膊,来换取进身的机会,这是它们猎食的本能。
两根丑陋的手臂应声而断,陈志清眼前一亮,瞳孔深处两根闪耀寒芒的利爪乍现,几乎只在呼吸之间,已然贴近身前。
“真尼玛的聪明,淦!”
他嘴角勾勒,粗声大骂,右腿恰时如鞭子般抽出,借助刀光的遮蔽,正好印在怪物空门大开的胸口上。
利爪几乎贴着他的鼻尖划过,可陈志清毫不在意,借着反冲力,他扭头望向那只妄图靠近船舱的怪物,灯火划过长刀,携千钧之势,猛然下劈。
刀身裹挟着灯火,宛若热刀划过牛油,毫无阻塞之感,又有雷光乍现,将劈开的血管电的浑身抽搐。
可陈志清脸色突然一变,他抽刀而退,急忙转身,只见身下血管虬结的怪物已然散开。
砰!砰!砰!
可不知怎么的,陈志清脸色一阵泛白,动作莫名慢了半拍。
三根瘫软在地的血管恰时猛然暴起,前端迅速硬化,卷曲成两头坚硬如铁的钻子,狠狠捣向来不及转身的陈志清后心。
六甲符应声而碎,血管去势不减地撞在陈志清后心,随着一层金色涟漪涌起,被金光将将抵住。
到这时,陈志清才转过身来,满是愤怒的一刀下去,逃过一劫的血管被其一刀两断,灯火湮灭其残余的生机。
呼——
大口喘着粗气,陈志清一手撑着膝盖,刀身抵住甲板,沉重的呼吸入耳,可面前的怪物根本不给他丝毫喘息的余地,再度杀来。
“走!退守船舱!”
耳旁有人声响起,还没来得及回应,又有破空之音及身。
剑芒划破长空,恰如一道霹雳,穿过重重叠叠的怪物屏障,扎在陈志清面前的甲板上。
这是一柄很普通的剑芒,表面没有绚丽的光华,也没有可以斩破一切的锋利,线条柔顺,甚至还能看见剑柄上淡淡的花纹,普通的,就像是铁匠铺里随便摆放着的一柄长剑,甚至没有开锋。
可就是这样一柄朴素的长剑,却占据了陈志清的整个视线,瞳孔之中除了这柄剑,再无他物。
剑身,塞满了他的眼瞳,充斥着整片天地。
四周的声音都是消失了,甲板线条上勾勒,忘川荡漾着水波,拍打船底,将漆黑的血迹与粘液尽数冲刷干净,带着污垢一同陷入虚空,无数怪物的身形在这种漆黑下也淡漠消融,黄昏的光芒点点透来,时间被人按了暂停键。
天地间,只剩下这柄剑芒。
陈志清站在原地,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一紧,被人抓住,接着天旋地转,他的时间恢复了正常,再回首发现自己已然站在船舱入口,身侧是脸色淡漠如常的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