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玄礼被玄真的一连串信息量十足的话语镇住,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因为突然从沉睡中惊醒,大脑尚未完全清醒,有些麻木,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那个昏迷的小孩儿是你们的子侄吧,你们得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向我们求救,或许我们根本不会登船。”
玄真说的是实话,如果没有看到那张求救的绢布,他们大概是不会有登船的念头。
云柯刚刚算了一卦,灵觉尚未恢复,又有灰雾阻隔,九成是什么也算不出来,这种情况下,朱远志二人也不会知道这是一艘来自九州的船只,救援自然无从说起。
终于,像是延迟颇重的机器人,蒋玄礼僵硬的脸上有了动静,他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要向上勾起,浑浊的双眼反射出黄昏的衰败。
“你们,也是,九州的人,我……”
蒋玄礼动了动嘴角,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任何一句话,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你们,也是九州活下来的人?”
船舱里,第二个人走了出来,他怀里紧紧抱着刚才求救小孩儿,绢布被他握在手里。
“走吗?”玄真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他淡漠地盯着面前的两人,伸出一只手臂。
“我们的时间不多,要走的话抓住我们的手。”
无须太多疑虑,这是一件根本不用动脑子的事,还没等玄真说完,他和云柯就被两个中年男人抓住了手臂。
“走,走,我们走……”蒋玄礼急切道,他浑身微微颤抖着,沙哑道:
“大恩不言谢,若是以后……”
激烈的风浪撞击声掩盖了男人的后半句话,灰雾在其瞳孔上瞬间放大,又转瞬即逝。
和来时不同,不再是轻柔的几乎无法觉察的微风,狂暴的风浪在二人脚下压缩,爆炸般的冲击力,让他们如脱膛而出的炮弹般,势不可挡。
御风符,爆发式启动。
而就在玄真刚刚越出灰雾,一根滑腻冰冷的触手,如同有预知能力般,突然贴着船底的灰雾,沿着玄真的视野盲区,刁钻地刺向其身前。
而后者此刻正被狂暴的风浪推动,无法停滞,就像主动撞上罗网的小鸟。
无处可逃。
玄真没有动作,甚至连眼珠都未曾转动分毫,他好像完全没有察觉身后的危险。
抓住他手臂的蒋玄礼,此刻还沉浸在突然获救的喜悦中,他那太久没有得到足够能量的大脑,现在不会比一只猪更加敏锐。
嗖——
一道剑芒划过半空,后发而至,羚羊挂角般出现在玄真身侧,恰好和触手撞了个满怀,锋利的剑芒不费吹灰之力地切断了触手,进入乌篷船头顶的灰雾,又射出,一直飞向忘川深处。
身后的灰雾动荡,云柯抓着中年男人的手臂冲出,后者紧紧抱着小孩儿,尽全力不干扰云柯的动作。
刚才的触手只是一道开胃小菜,就像门口响动的风铃,告诉这里的主人,客人们进屋了!
而这时,因为跳跃过高,他们离乌篷船依旧还有五米。
轰隆隆——
以乌篷船为中心,方圆五米的范围内激起大片水花,浪花的脆响连成一片,一个又一个畸形的怪物冲出水面,目标直指空中的云柯五人。
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风浪有意推动他们的身体向上偏移,五人离水面足足三米,而随着云柯冲出灰雾,他的袖袍中,无声般掉落了五张被灵觉激活的符篆。
轰——
五张符篆被同时激活,粗壮如水桶的雷霆怒吼着,宣泄着他们体内爆炸的能量,那些跳的最高的怪物首当其冲,直面雷霆怒火。
四周响起凄厉的哀嚎,声浪冲击着五人的神经,像是一只发情的野猫用爪子疯狂摩擦着涂抹石灰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