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觉迅速扩张开来,取代高速移动下失效的双眼,将掠过的石竹大小,尽数映入脑海。
太小了,还是太小了。
云柯眉头微微挑起,从刚才开始,四周的竹林中,已经出现了人为砍伐的痕迹,许多看起来已经达标的石竹被人纷纷砍断,只剩下一个可以继续生长的根部。
“其他受选者?”云柯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下一秒也被他迅速抛弃。
“不对,应该是九州的本地人。既然石竹做的宝筏可以度过忘川,没道理他们不来砍伐。”
想到这,云柯灵觉微动,体表的金光波动愈加剧烈,推动着他的身体再度加速。
还有人,就说明他可以从幸存者口中得到信息。
云柯很想知道,为什么九州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忘川为什么会将这里吞没。
五分钟后,云柯探出的灵觉一颤,他先是微微一愣,接着眼瞳深处闪过一丝喜色。
最前方的金光迅速插入地面,云柯身形骤停,接着金光挪移,带着他朝刚才灵觉收回的方向迅速飞去。
云柯嘴角微微翘起,灵觉微动,将刚才他感知到的场景传送给另一边的玄真。
他看着前方被石竹遮蔽的空间。
那里有人,还有足够高度的石竹。
……
竹林深处,这里生长着一大片高耸的石竹,和云柯刚才在竹林外围发现的那些不同,这里的石竹表面不再翠绿,在黄昏的辉光下,反射出一种石制的触感。
坚硬,稳定。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正警惕地看着四周,他手持一把锋利的巨斧,腰间悬有长刀。
身上套着一件有些破旧的短打,打了几个补丁,袖口和胸前有着明显的污渍,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洗过了,脚上的靴子一截长,一截短,并不配套。
他将长发全都束在脑后,没有簪子,就用一块脏兮兮的红布包裹着。
“小子,你想坐船可以,但你必须先把你的狗给扔了。”
男人一斧劈开几棵石竹,将它们放在脚边,眼睛警惕地盯着,他身前不远处一个半大的孩童。
孩童看起来不过八九岁,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五色袍,头发却盘的整整齐齐,用一根小木棍插住,他的脸并不干净,有着明显的污渍,可那双眼睛却异常澄澈,像是刚出生的婴儿,第一眼看见这个世界。
最为奇特的是,他身侧蹲着一只毛皮光滑的细犬,正瞪着一对凶恶的狗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壮硕男子,犬齿微微裂开,似乎下一秒就会扑杀上去。
孩童伸手拍了拍细犬的脑袋,后者立马乖巧地伸出舌头,舔舐孩童的手掌。
“这位居士,上天有好生之德,世间万物本就平等,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剥夺别的生灵活下来的权利呢?为什么就不能给它在宝筏上,留下一个小小的位置?”
孩童冲着面前的男人拱手行礼,动作严禁,完全不复小孩儿的活泼,更像是半只脚迈入坟墓的老学究。
“别给我扯犊子!”男人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厉声道:
“我陈志清他娘的就是个粗人,不知道什么叫好生之德,你也别给我扯什么万物平等。”
他手持大斧,指着蹲在一旁,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细犬,眼中满是凶狠。
“我只知道这个畜生是只妖!你们这些只会蹲在山上的狗道士,难道妖怪把你们爹妈都吃了,你们也要说什么万物平等?”
“道祖在上。”道童伸手掐诀,看着面前怒不可遏的陈志清,脸色的表情毫无波动。
“羊吃草,狼吃羊,此乃天地大道。居士为何执迷不悟?妖吃人,人杀妖,天地自有承负,难道居士只允许人杀妖,而不许要杀人吗?”
陈志清张口就要开骂,可他脖子一梗,发现面前这个死娃娃的理论,自己好像辩驳不了,他张了张嘴,泄愤似的,狠狠一斧头又砍下一排石竹。
而就在这时,突然林间又传来一声苍老的历喝:
“孽障!你何处学来的妖魔道理?羊吃草,狼吃羊,羊莫非不痛恨狼?妖吃人,人痛恨妖物而除妖,此乃天道人纲,岂容你在这里妖言惑众!”
竹林被一只苍老的手掌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古板儒衫,须发净白的老者。
他手指着面前的道童和其身侧蹲着的凶恶细犬。
“小娃娃,还不速速醒来!你莫要自误,还不快离开这只妖孽,随我等乘船离去!”
老人舌战春雷,脸上浮现出一股不正常的潮红,正气从他身上溢散开来,将那只狗妖和孩童,一齐压制在原地。
他朝着身侧站着的陈志清暗使眼色。
后者瞬间秒懂,手臂下垂,自然按住腰间长刀,杀意暗藏。
将道童身侧的细犬牢牢锁定。
这小娃娃铁定是被这只狗妖迷惑了,看我老陈把你这妖孽的狗头砍下来,下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