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很大,光是云柯一路上看见的提灯仆役就不下百人,穿过一座园林,里面假山、池塘、奇木应有尽有。
甚至他还看见一株两人高的朱红珊瑚树,上面缀着满树夜明珠。
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镇子上,哪儿来这么奢侈的府邸。
云柯无不恶意的猜到,也不知道这座华美的庭院下,埋葬了多少尸骨,聚敛了多少民脂民膏?
当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深啊。
经此一看,原本因自己医术不精而产生的愧疚心情,一下子少了大半。
这种鱼肉乡里的货色,死了也就死了,没啥关系。
陆轩将云柯带到一处厢房前,指着半掩着的房门。
“先生到了,我父亲就在里面。”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看着站在一旁没有动静的陆轩,云柯惊异道。
陆轩挤出一个笑容:
“不必了,父亲他不想看到我,先生您一个人进去就行,陆轩在外恭候佳音。”
“是嘛?”云柯点点头,不置可否。
他暗自开启望气术,状若无意的环顾四周,将整个陆府收入眼底。
怨气,财气,官气。
几种不同的气运混杂在一起,直上云霄,其中夹杂着的一抹殷红,刺痛了云柯双目。
民怨,好重的民怨!
“既然如此,贫道就进去了。”云柯一挥袖袍,推门而入,袖袍中几张闪烁着微光的疗伤符篆重新熄灭,其中蕴含的法力被云柯驱散。
进入屋里,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屋子最内侧坐着一个百媚千娇的妇人。
“道长,您来啦。”
妇人身后的帘子里传来一阵沙哑的嗓音。
“陆居士还请伸出左手,让贫道把把脉。”
妇人看了云柯一眼,风情万种,躬身退到一旁,让出空间。
云柯毫不客气坐在凳子上,伸手按住陆轩父亲的手腕。
把脉?笑话,云柯从来就没学过这种东西。
至于医疗符篆什么的,就不给这种人浪费了。
他想尝试一下,自己这个天才开出的药物到底能不能治病。
如果不能治,那就大快人心;如果碰巧这人走了狗屎运,被自己治好了,那不好意思。
只能勉强让半瞎子来算一命了。
“来,换一只手。”
云柯微微含笑,再度按住陆轩父亲的另外一只手。
通过望气术,他发现这人印堂发黑,不日就会有血光之灾。
根本轮不到这病魔,取他狗命。
至于是谁想杀他,可就太多了。
那种程度的民怨,这人就是上厕所溺死,云柯也不觉得稀奇。
陆府外。
岳云轩和苏寒穿着夜行衣,正和一只猫头鹰成精的妖物,静静趴在一处屋顶。
他们周身被一层黑雾笼罩,若是站在外面观察,除了屋顶瓦片外,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妖族拿出的东西,在黑雾中,只要不运转妖力、内力或者进行打斗,就连法眼也没法堪破他们的伪装。
“那道士都进去了,还有等多久?”岳云轩摸着腰间长剑,剑鞘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微微颤动。
君子藏器于身,伺时而动。
“不急,虚云宫的道士都会望气,算卦,说不定还会心血来潮。你们切忌泄露杀意,记住了,我们是来杀陆明的,别把杀意带到那道士身上。”
猫头鹰化作的瘦小男人开口提醒。
这次伏击是他们妖族和人族费劲心思,一齐布下的陷阱。
用陆府惊天民怨做隐藏,同时将杀意凝聚在陆明身上,能最大程度避免那道士察觉不对劲。
就算他为人谨慎,每次出门都要给自己算上一卦,如果不拼尽全力,最多只能发现陆明被人锁定,即将殒命。
而陆明恰巧又个穷凶极恶之徒,那道士肯定不会干涉,说不定治病的时候还会有所保留。
况且,无论是求援的陆轩还是即将死亡的陆明,他们的动机都毫无问题。
陆轩是个好人,他一直在劝解自己的父亲,不要鱼肉乡里,因此还被陆明一顿大骂,自小便被陆明送去城里念书,昨日才返回邙山镇。
陆明的病症也是他早就有的,只是今晚被人用食物放大罢了,下毒的既非侠客也不是妖物,如果那道士算上一卦,只会更加放心。
“等会儿你们侠客动手的时候自己小心,伤到无辜百姓的话可不算在我们妖族头上。”
“呵,我们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倒是你们妖族,要是无法提前疏散府邸中的仆役……”
“放心,我们镇中伏击出动的,都擅长入微作战,仆役的疏散也有专人负责,这点你们大可放心。”猫头鹰打断道。
“如此甚好。”岳云轩也不再多说,右手紧紧握住刀柄。
“十息之后,准备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