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道：“主子吩咐了，少主一旦报上姓名，踏梅轩必倾全力以助少主。”

江有雪问：“你们的主子是谁？”

女子答：“踏梅生。”

这名字倒是像花不语的风格。江有雪又问：“那你叫什么？”

“曲莲。”

“好秀气的名字，我师父起的？”

曲莲浅浅地笑了：“是。”

江有雪想了想，问：“天底下又不只有你们一家铺子是梅花图案，我如何能分辨？”

曲莲的笑容颇有些骄傲：“少主，天下再无第二家商铺敢用梅花印记。”

江有雪了然笑道：“呀，好大的威风。”又问：“踏梅轩，真的只是商铺？”

“这些事应该由少主自己去问主子，我们不便说的。”曲莲恭敬道。

雅阁外琴瑟齐鸣，软熏熏的调子让江有雪有些浑身发软。她撑着下巴不再说话，只安静地听。

丝竹并起，唱的是她听不懂的诗，但是动人缠绵，她这才知道天商国的音乐这样美，和她故乡的音乐全然不同。

柔或刚，都全然不同。

琅琅也听到了，她闭上了眼，眼前出现的居然是披星戴月的萧诚，他正不知注视着何处，面庞的轮廓显得柔和。

一主一仆醉心在了外头，却不知宫内暗流涌动。

程潇潇推开了东宫寝殿，软声道：“殿下，妾身听闻太子妃出宫了？”

萧诚执的顿了一下：“你如何知道。”

“妾身的宫女碰巧见到她们混在进贡人群跑了出去。殿下，这是大罪吧？”

“妍玉公主。”萧诚第一次这么叫她，抬起眼皮瞥她一眼，“记住你的身份。”

“可是……”

“本宫最讨厌恃宠而骄的人。”萧诚丢下这么一句就再也没抬过眼，程潇潇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匆匆行礼告退了。

程潇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程华宫。

萧诚的眼神那样冷，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宠爱是一种物品。萧诚是太子，只要他想，那声“夫人”可以给任何人，当然，也可以随意收回。

多日的宠幸让她有点忘乎所以了。

程潇潇瘫坐在榻上，苦笑了两声。她到底在期盼什么啊。

那天萧诚和江有雪耳鬓厮磨那样温存，萧诚还不是转眼就将发妻丢到一旁不管不顾了。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这个男人爱上自己了。

或许在这冰冷的宫墙之内，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爱存在呢？

程潇潇确信自己的希望不应该就此陨灭，她必须让萧诚看到自己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利益，那么……

她叫宫人拿来纸，悄无声息地休书一封送予母国，除了报告天商国最近的动向之外，还向她的父亲求了一个恩典。

程潇潇的眼带着些许狂热，或许这种举动是有些疯狂，可一旦成功，自己会是东宫功不可没的头等功臣。

而此刻萧诚正看向窗外，天幕暗淡萧瑟，光河逐渐消隐，红日喷薄，风止云飞。

江有雪恍然察觉天色已晚，犹如梦回八里渡，整个人像醉酒一般从骨头里酥麻下去。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想起琅琅还等在寒风，赶忙走出雅阁。只见一位面戴珠链的美人侧卧红棉之上，琴音未断，满堂的人却都已经空了。

江有雪遥遥和她对视，原来之后的曲子是独属于她的。

“姑娘……尊姓大名？”

那美人笑了：“我本是轻贱低微之人，少主叫我香茹吧。”

江有雪想了一想，笑了：“我师父倒风雅。不过你这名字还有一重典故，听不听？”

香茹起身道：“愿闻其详。”

“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香茹、香茹，把末字换一下，是赞梅花的高骨。”

“……着实很美。”香茹放下了琴，似乎是笑了。

“多谢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