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封后大典必要在新的一年以前完成,便匆匆地张罗了起来。
江有雪安静了许多,眯起眼望着柳凝宫络绎不绝的宫人。她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多叫琅琅去折几枝梅花来,插在白玉瓶里端详。琅琅也摸不着头脑,不知小姐怎么变了性情,连出去晒晒太阳都不肯了,说到院子里转转又嫌冷,像一只小猫儿一样缩在屋里打盹。
静妃送了好些宫女来,说是江有雪马上要成为太子妃了,身边只有一个婢女恐照顾不周,这些人都低眉顺眼的,却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显示出静妃的态度。
这是一种震慑,意思是她江有雪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江有雪轻笑了一声,一个一个把那些宫女看了一遍,都是老实面相,可平日里那几十双眼睛都在死死的盯着自己,平白叫人觉得无趣。
遥遥听得一曲凤穿霄刺破寒冷的空气,这一天格外冷,飘起了小小的雪花,鼓声震起碎雪,像是为今日的封后大典、为静妃披荆斩棘。
江有雪抱着斗篷痴痴地笑着,杏眼忽闪忽闪,一副好奇的表情,十分兴奋地东张西望。萧穆远远看到了她,心下一酸,撇过头去,脸色确实并不好看。
静妃款款而来,华服金冠,盛装颜色。江有雪第一次认真地端详这个女人。她是个美人,年迈不能让她色衰,而是增添了一抹神秘的风韵。她端庄、优雅,锦衣金线却又不可一世般睥睨着苍生。江有雪发现,敬静妃不在微笑时,面容冷酷地惊人,竟然找不出半点温和慈爱的样子。
可她从那双眼睛里、从静妃偶然的一瞥中似乎看到了悲伤。
江有雪揉揉眼睛,再看过去,静妃已经走远了。
错觉吧。江有雪微微蹙眉。计划即将开始,她有点紧张。
花不语看看江有雪,又看看静妃,再看看萧诚萧穆,“噗”地笑出了声。
“闹剧啊。”
静妃站定,太监尖细的嗓音便响彻大典。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咨尔慕容氏。乃内大臣慕容淮之女也。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太皇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江有雪静静听着,她第一次知道静妃的姓氏,然而下一秒,众人跪拜之时,江有雪独立在一片躬伏身影之中,字正腔圆道:
“不准。”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静妃一愣,回过头来,只见渐大的风雪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聘婷而立,如瀑长发狂舞风中亦如不觉,眸光却骇人。
“放肆!”大太监首先回过神,大声呵斥道。
江有雪曾临数十万大军而面无惧色,怎会怕如此一个小小场面,俯仰之间,面色未有半分波澜,声音更大了一些:“吾言,不准!”
“小雪,你莫要再闹了。”静妃话音未落,就见花不语上前一步,端正跪于江有雪面前,恭敬道:“凡事可托付我等,天君何必亲自临此。”
天君?
皇帝脸色一变,静妃也蹙起了眉头,风雪愈发汹涌,萧穆微微牵动唇角,也跟着跪了下去:“原来是天君。”
“你……”皇帝颤抖着指向这个如变了一个人般的女娃,想起史书所载:天商国在百年前也曾有过天君下凡的时候,那年似乎也是严冬,天君降于先祖之身,使先祖拥有通天神力,终一统四方。他膝盖一软,竟然也直直跪了下去。
百官宫人急忙调转方向拜向江有雪,后者一改平日痴傻模样,淡漠如斯。
花不语看了皇帝一眼,心想这次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