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雪不知道那个叫花不语的男人在打什么算盘。

那个面具……

她皱了皱眉，那只凤凰总觉得似曾相识，错觉吗。

回了听雪楼，琅琅替江有雪解了斗篷，后者蹲下把小药罐戳歪，琅琅赶紧又把它摆正，牵着江有雪往里屋去：“小姐，你可好好待着吧，今天吓死我了！以后可不准这么乱叫了，幸亏三皇子没怪罪。”

“好——”江有雪笑得软糯乖巧，琅琅无奈地帮她换了衣服，江有雪很安静，不像往日偶有哭闹，琅琅近来也轻松些，笑容也多了。说起来，这个如师如姐的小丫鬟，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琅琅给江有雪盖好被子，说：“小姐，你先睡午觉，我去给你折几枝梅花来。”

江有雪点了点头，顺从地闭上眼睛。

琅琅就推门出去了。

江有雪闭了一会眼睛，毫无睡意，干脆坐了起来。她跳下床，无声地尝试了一下前世的功法，这小女孩的身体自然半点内力也无，更加娇生惯养，脚步虚浮，抬臂无力，更别提舞刀弄剑了。江有雪干脆扎个马步，只一会就大汗淋漓，她咬紧牙关，暗骂前世许多年的功力这就相当于全都废了，从头练起谈何容易，可事已至此，好在江有雪年龄尚小，也不算迟，不过要多下功夫、吃得一些苦头了。

约莫半个时辰，远远听着琅琅的脚步声近了，江有雪赶紧又跳回床上，还没来得及躺下，琅琅一阵风一样地冲进来，洪亮地说：“小姐，你这么快就醒了呀！”

江有雪只好点点头，琅琅又满处跑去找瓶子插花，瓶子里的白梅冰清玉洁的。

琅琅放好了瓶子就来看江有雪，疑惑地问：“小姐，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呀？”

“梦。”江有雪作出害怕的表情，琅琅赶紧往前挪了挪，伸手抱住江有雪：“小姐不怕不怕，琅琅在这。”

琅琅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甜甜软软，江有雪惬意地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雪人？”

“它呀……”琅琅松开了手，把两枚红宝石耳坠放在江有雪的手掌，“太阳太大，已经化掉了。”

琅琅又道：“其实我小的时候，家里还没有落魄，我们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阿爹阿娘不让出门，也并没有闲钱买玩具，我最盼着冬天了，冬天堆起的雪人就是我的伙伴。”她的神色落寞下去，“后来就打仗了，玄丘国的一个女将军攻破了我们的城门，我和爹娘走散了，只好自己流亡到此，还好小姐家中收留了我，关岳大将军于我如父，我也一直把小姐当作亲妹妹。”

“琅琅这个名字也是关岳大将军赐的，是很美好的意思，我从那个时候，因为陪在小姐身边，又颇受将军府的大家照顾，才得以平安喜乐至此。”

“大将军走了，小姐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们有眼无珠，都说小姐是个傻子，小姐才不傻呢！”琅琅的眸中闪烁着泪花，“小姐是我见过最聪明灵动的孩子，小姐此生一定会好好的，琅琅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小姐什么也不要怕。”

江有雪沉默了。

她第一次听到琅琅如此认真地说这样多的话。

她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

她伸手，紧紧地抱住了琅琅，胸中五味杂陈，是感动或是愧疚？

当年那个女将便是独孤怀锦，是战神岐凰将军。战胜对国对王为荣耀，可对被攻陷的城池、对被迫流离的人民来说，何尝不是地狱般的苦难。

古来战争皆如此，从无义战。难而有战，战必有难，难则黎民潦倒、天下惶惶。

江有雪不知该说什么，只叹世事难料，因果终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