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指着那抹已看不出样子的鹅黄色,问苏卿:“这是什么?”
苏卿将画抢过来,藏到身后,“没什么。”
夜挽歌狐疑地看着他,忽然福至心灵。
“你不肯告诉我,定是心中有鬼。想必这画上,画的原本是哪家闺阁小姐,只可惜被我一团雪球给毁得面目全非。”
苏卿哭笑不得,将画重新摊在桌子上,无奈道:“那你便好好看看,面目全非的公主殿下是什么样的。”
夜挽歌一怔,双颊微红,继而气鼓鼓地看着苏卿,“你竟敢取笑我!”
苏卿去抓她胡乱打他的手,笑道:“我可不敢取笑你,真怕你一个不高兴,像小时候一样命我穿裙子给你看。”
“你还记得小时候,”夜挽歌的手缓缓垂下去,转身望着满地落雪,声音很低,“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苏卿垂下眼,望着雪白的地面,他们的影子被灯火一照,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永远也不会分开。
“挽歌,对不起。”
他从前觉得自己对不住夜挽歌,站在她身边,只会让她成为整个北辰的笑柄。
他那时想,他的一生已是这样苍白落寞,何苦再把她拉进来,和他一起陷在污泥里。
夜挽歌久久没有言语,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朦胧的泪光中,她问苏卿:“那你可还要退婚?”
苏卿一怔,“挽歌,预言的事,想必锦月已同你说了。”
一片雪花落下来,消融在窗柩上,变成水滴落。
“或许哪一天,我便不在了。”苏卿看着那团被雪晕开的鹅黄色,“这样,你还愿意嫁我么?”
“我不相信什么预言。”夜挽歌的声音很平静,如同悄然而落的雪,“今生今世,我夜挽歌,只嫁你苏卿一人。”
她七岁那年,爬到树上下不来,苏卿在树下接着她,两人一起倒在草地上。
她安然无恙,苏卿的手臂却肿了一大块。
她十三岁那年,被父皇罚跪,正是酷热的天气,苏卿也跟着她一起跪。她尚有灵力护体,而苏卿那时不过刚突破一阶,却硬是陪着她跪了整整一个中午。
事后,她安然无恙,苏卿却中了暑,养了很久才好。
她十六岁那年,和苏卿关系已近疏远。一日,她在长落山被人围攻,寡不敌众,是苏卿突然出现护着她,拖延了时间,才等来援救。
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依旧安然无恙,苏卿,却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
什么预言,什么天命。
她只知道他是从小便待他好的人,是她从小便想嫁的人。
苍天不垂怜他,始终有她怜惜他,照顾他,将他当做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苏卿笑了一下,“刷刷”在画上添了几笔。
夜挽歌转过头,只见雪白的画纸上,那一抹被雪晕开的鹅黄色已经不见了,一轮明月,破雪而出。
苏卿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娶你。”
为了这个他从小便视若明珠的人,他愿意与命运搏一搏,努力活下去。
雪落得纷纷扬扬,如同少时的寒冬,夜挽歌穿着厚厚的冬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仍不忘朝少年喊,“苏卿,你等等我。”
那时的苏卿没有等她,可是现在,苏卿就这么明晃晃地站在她眼前,说要娶她。
她年少时做的梦,終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