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抓到了,新的问题也来了。
同样是致人死亡的结果,自卫和故意杀人性质完全不同,量刑上也是天差地别。
稍有不慎,或许就会让罪大恶极的杀人犯逃脱制裁,又或许让无辜之人遭受无妄之灾。
赵东的话里有水分吗?当然有。这种时候他要是不给自己开脱,就是个傻子。可究竟有多少水分?如何揭穿他?
案子进展到这一步,还能找出什么能够给事情定性的证据?
吴端犯难了。
吴端静静在审讯室外站了一会儿,隔着单面玻璃,他能看到赵东的一举一动。
被送进审讯室时,赵东已经意识到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眼珠乱转,显然正打着什么主意。
“队长,审吗?”
刑警们不久前还沉浸在抓住嫌疑人的喜悦中,此刻却也和吴端一样面色沉重。
“审。”
吴端决定,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既然对方要撒谎,总得耐下心来听听他的谎言。
有时候,能够揭穿谎言的,不是真相,而是谎言本身。
吴端走进审讯室,故意不去看赵东,却能感觉到对方复杂的眼神一下子就贴在了自己身上。
那眼神里有畏惧,有亢奋,有狡猾,就是没有一丝悔意。
吴端在赵东对面的位置坐下,两人之间隔着铁栅栏。
吴端目光冷静,赵东神情却热切起来。
“警官,我都是迫不得已的,你看看啊……”他用戴着手铐的手撸起自己的袖管,“我真是被他们绑到鹿角湖的,你看看我这伤,差点就死那儿了啊!还有我这牙……要不是我把绳子咬断……”
吴端找到了第一个漏洞,可他不想表现出格外的怀疑来,只是淡淡道:“不是陈光把你给放了吗?你咬什么绳子?”
“我……我也想自救来着……”
吴端打断他道:“你是怎么被他们梆到鹿角湖的?具体什么时间?详细说说吧。”
“行,没问题,问什么我都积极配合。
老林不是在我那儿投了钱吗,我是要带着他赚钱的,可他这人太烦了,三天两头催,催命一样——赚钱哪儿那么快啊,是不是,我把债放出去,还得容人家去筹钱呢对吧?
我承认,我是躲着他来着——我可没有躲债的意思,就是烦他那个劲儿,等钱收回来我肯定还得给他。
结果,他儿子那愣头青也不知怎么的——我估计他们盯我已经有一阵子了吧,反正那天半夜,我从棋牌室出来,想去吃点宵夜,还没走到路口煎饼摊,旁边突然停了辆车,下来俩人,就把我推到车里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吴端问道。
“2月4号晚上,那天我可是印象深刻。”
“你继续说,上车以后呢?”
“蓝毛在前头开车……老林的儿子——我也不知道他叫啥——他坐我旁边,我俩在后排,他一路都拿刀子架着我脖子,这么长的刀啊……真挺危险的。”赵东一边说一边比划,恨不得把拿刀比划成两米长。
“……然后,就到湖边了,我真害怕啊,寒冬腊月,他们要是在湖上凿个冰窟窿,把我往下一推,再想找着我,那可就得等开春了……开春还不见得能找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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