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要下狠手了,他要真正与某些大人物斗一斗。
有些时候,当真是两难,是锋芒毕露?还是韬光养晦?这真的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主要原因是如今的甘奇还没有成气候,势力太小。所以在这种问题上很是为难。
如今,却是无法了,也无可奈何了,因为韬光养晦再也韬不住了,甘奇之前觉得自己在朝堂大佬眼中,只是一个蝼蚁一般的小人物,那些大佬朝堂大事无数,便也不会如何与他为难,也没有那个时间与精力去与他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官为难。
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甘奇也就知道自己不再是那蝼蚁小人物了,真的有大佬把他当做了对手与敌人。
该是刺刀见红的时候了,再也苟不住了,已经到了台面之上,没有了可以掩饰自己的东西,更不能再抱有任何的侥幸。
以小博大,无他,以命相搏就是。
什么规矩,规则,上下,尊卑,阶级,通通扫到一边。
只能想胜,不断胜利,不能想败,一败就是万劫不复。
就如甘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甘正大早上辞别了老父,出门而去,准备回枢密院上值,便也知道昨日的事情应该有一个结果了,此时该去枢密院复命了,到时候田相公也会找他去说话。
所以甘正起得极早,便是想着要在田况上值之前就赶到,免得田况招人之时不见他。
却是甘正刚刚出得村口不远,在几棵路边大树之下,便被人拦住了。
拦住甘正之人,正是甘霸。满脸横肉的甘霸,面色凶狠,笑起来也不好看,口中说道:“正哥,往哪去呢?”
甘正不想与甘霸这等泼皮多纠缠,只是往一边让了让,想要越过去,却不想甘霸也往一边来堵,口中又道:“正哥,大早着急什么?”
甘正一脸的鄙夷,答了一语:“让开,误了我的公事,你担待得起吗?”
“正哥还有公事呢?我这里也有事情,我大哥请你去坐坐,备了酒菜,正哥走一趟吧?”甘霸笑着,还交叉拱手。
甘正伸手去推甘霸,却又推不开,头一扬,说道:“让开,你大哥想请我吃酒?让他自己来请,你算个什么东西。”
“哼哼……那可由不得正哥你了。”甘霸笑着。
“你要作甚?你还敢强迫我不成?我可告诉你,我乃是朝廷命官,枢密院的编修,你一个泼皮,也敢在此造次?”甘正口中说的,也是他心中想的。
甘霸前后看了看,树荫遮盖之下,前后此时并无行人,便是一语:“正哥,那我这泼皮就得罪了。”
话音刚落,甘霸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如钳子一般箍住甘正,左右还有两人,也急忙上前。
“大胆贼……”这一刻的甘正,还没有多少惊慌。
却是一个大巴掌呼了下来,把他的话语堵了进去,一个人已然拿绳上前,另外一人拿着布团来堵嘴巴。
这一刻的甘正,是愣的,被那一巴掌打懵了,这大概是他二十多年人生第一次挨巴掌,连他老父从小都没有打过他巴掌。
汴梁城里的圣贤子弟,真就被泼皮无赖给打了?
朝廷的命官,就真的被人给绑架了?
绳子绑好,塞进旁边一辆牛车的车厢之内,车子就走了起来。
直到此时,甘正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朝廷命官,竟然真的被人绑架了!
甘正想说话,说不出口,想挣扎,却也是徒劳。
车厢之内的甘霸还有话语:“正哥,省点力气吧,去见一见大哥,大哥有话问问你。你若是好好的,大家都好,你若是不自在,不怕实话跟你说,我埋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你说我若是把你埋到哪处荒郊野岭里去,开封府查不查得出来?”
“呜呜……嗯……呀……嗯……”倒也不知甘正此时是怕呢,还是不怕。
甘霸的大巴掌又去了一下,这回甘正是真消停了,只是一双喷火的眼睛看着甘霸。
甘霸又是一巴掌,甘正的眼睛也不看了,把头转到一边。
“对嘛,这般就很好,何必吃苦头?咱们都是兄弟,你非要我做个坏人,何必呢?若真是要埋你,我还下不去手,得托别人办,也是麻烦得紧。”甘霸一边说着,还边擦着自己的大肉掌,沾了一些口水与血水。
擦了几下之后,甘霸又道:“你说说你,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为何非要吃里扒外?你就算看不惯我们这些浑汉,那你不理会我们就是了,何必非要帮着外人来对付我们?试问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了?我大哥又哪里对不住你了?我们是夺了你家钱财呢?还是阻了你升官的路?就算你不把我们当做一家人,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你为何非要做些人神共愤的事情?”
甘霸自顾自说自己的,也不管甘正听没听。
不得多久,甘霸开口一语:“地方到了,正哥该下车了。”
说完甘霸先下车,左右看了看,路边还有来往行人,甘霸便等了一等。
要说这是哪里?可能要出乎甘正的意料,因为这里是商税监衙门的后门,甘奇派人绑架甘正,竟然把甘正绑架到了朝廷的衙门里。
也不知甘奇是傻呢,还是胆大心细。
待得片刻,路边没有行人了,甘霸拿起一件破衣服上车,盖住甘正的头,一把扛起甘正,趁着无人,快速入得商税监,进门几步远,便是一个临时的牢房。
甘正被放在这个临时的牢房之内,这个牢房可关过不少皮开肉绽的人,此时里面黑黢黢的,门窗皆被钉得死死,却还点了几盏油灯,里面还真有一桌简易的饭菜。
史洪磊亲自守在门外。
甘霸把盖在甘正头上的破衣服取了下来,甘正惊慌之间左右打量了一番,油灯火光之中,竟然看到了甘奇坐在一张桌子后,桌子上酒菜几样。
还听得甘奇开口:“呆霸,松绑,请正哥入席。”
甘霸点着头,先把甘正口中的布团扯下。
便是布团一落,甘正卯足劲就喊:“救命啊,救命啊,光天化日绑架了!”
甘奇笑了笑,问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处?”
甘正不管不顾,依旧大喊:“救命啊,报官啊,绑架朝廷命官啊!”
“唉……我这衙门里,每天哀嚎着喊救命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稍后你可以听听,看看别人是否比你还会喊,声音是否比你还大。”甘奇如此说道。他这商税监,每天哀嚎痛哭喊叫的人多了去了,不多甘正一个。
甘正又连连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不说,连甘奇都只是一副看戏的模样,甘正忽然问得一语:“这里是商税监衙门?”
甘奇点点头。
“你好大的胆子,甘奇,你竟敢绑架朝廷命官,你可知这是什么罪?”甘正对着甘奇怒喊,甘霸却还在给甘正松绑。
“有吗?有这事?要不我把你放出去,你去开封府,或者去御史台告我绑架朝廷命官?到时候我随你一起去,我也去告你动手殴打我,如何?到时候人证物证,看谁备得齐,看看开封府与御史台信谁的。”甘奇笑着说道。
“你……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你是欺我没有人证物证不成?”甘正怒道。
“嗯,你说对了,就是欺你没有人证物证,放你出去了,也随你去告,你去告我派人把你绑架了,还是绑到了自己衙门里来?你看看有没有人信,我给自己脸上来两拳,也还告你动手殴打与我,咱们一起去告。不过,这事啊,还得你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了再说,兴许也不一定能活着走出去。”甘奇不是说假,是真的狠厉。甘奇,是个十足的恶人!
有些事情,得有个度,若甘正是一般的话语谩骂,背后说几句坏话,恶心一下就恶心一下,也就罢了。但是有些事情就做过分了,涉及了身家性命,一旦涉及到这些,论起狠厉,甘奇从来不落人后。什么规则规矩法律,那都是狗屁。
“甘奇,你敢!”已经松绑了的甘正,抬手指着甘奇,也是威胁。
“敢不敢的,说晚了,事情我都做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酒菜在这里,咱们是边吃边谈呢?还是不吃罢了?”甘奇在衙门里请人吃饭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不吃!”甘正头一摆,他还就不信了,不信甘奇敢真的拿他怎么样。
“不吃?也好,礼节是到了的。呆霸,把酒菜撤了吧,把正哥再绑好,取竹签子过来,不能再有明显外伤了。”甘奇已然起身。
甘正见得甘奇如此吩咐,便是一跃而起,直往甘奇扑了过去,口中大喊:“甘奇,我与你拼了!”
甘奇却是躲都不躲,因为甘正才扑上去,就被甘霸一只手拉住了,往地上一按,便让甘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别做徒劳之事了,论起动手,再来几个你这样的,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愿你之后也这么硬气。”甘奇说着话语,人已出门而去。
甘奇倒是也未走远,就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不得片刻,里面的哀嚎声就起来了。
史洪磊也撩起垫甲,坐在了甘奇身边,开口说道:“主事,某家也有一些折磨人的手段,保管无外伤。”
甘奇摇摇头:“他没有那么硬气,等不到你进去的时候。”
史洪磊笑了一笑:“如今这当官的文人,都这么没有骨头的吗?”
“有许多人,打小就不知道什么叫作疼痛。如何硬得起来?”甘奇答着。
“不知为何,某家此时特别佩服主事,连朝廷的官也敢绑回来,这手段,狄相公不如也!若是狄相公有主事这般的胆气,何至于斯?”史洪磊也不知为何说了这么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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