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宴席上的菜式也上的差不多了,其他侍女退去,等候在门外的侍女们应当是最后一批。
她们个个手里端着木盘,木盘里有一盅盖着盖的圆碗,腾腾热气从两边圆孔处冒出,那些端着它的侍女们都被它的腾腾热气熏的面上冒汗,不知洒在了那娇嫩的手上,又会烫成什么样。
顾绡与阮玉溪两人皆神色紧张的望出门去。
顾惟随着两人的目光,看见了在那熙攘人群中,一个白面女子十分夺目。
那女子姿色平平,神情恍惚,本是一眼就忘掉的面孔,但她那面上脂粉过厚,似乎在隐匿着什么。
顾惟一眼便认出了她,洁奴……
不,现在她还不叫这个名字,现在的她,应该是叫阮玉洁,昭阳侯府的二小姐。
“你让她干这事,她能行吗!”顾绡看着外面那神情恍惚的阮玉洁,心里紧张的不行,这种事她万一失手了怎么办。
“放心绡姐姐,若是她成功了,这个罪名也是她担,她若是失败了,那就更饶不了,与我们干净的很。”当时她们虽商议了对策,但却找不到下手的人,皇家庄院的侍女奴仆全是皇家的,不可能收买,就算收买了也怕会露馅。
于是她就想起了阮玉洁,阮玉洁算是昭阳侯府的一个败类,昭阳侯府为了隐藏她,从未将她带出过府门,外人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以阮玉洁那贱娘威胁,成功了她也得顶罪,失败了更是不能推脱,否则她娘就会被阮玉溪折磨而死。
阮玉洁虽然脑子不行,但对她那个贱娘倒是挺在意,阮玉溪这才抓住她的软肋。
“成与败,这执行之人总归出事,绡姐姐,到时咱们只要装作不认识她,她为了那贱女人也不会供出我们的。”
阮玉洁暗害官家小姐,怕是不死都残,等事情一成,一箭双雕,不仅弄了顾惟,连她这个贱人也不得善终,阮玉溪恶毒地打着算盘。
顾绡这才放心地点头。
两人的视线遂又转向门外,汤食要上桌了。
随着前方侍女依序而进,阮玉洁也混在其中神情恍惚地走动起来。
随着侍女的脚步,顾惟的思绪转到前世。她第一次见到洁奴,是在已经嫁到王府的阮玉溪身旁侍奉,那时阮玉溪常常来找她麻烦,身旁的洁奴也时常跟着她一起受罚。
可她从未有过反抗,每次都是依旧照做,阮玉溪还是怕着顾惟父亲的身份不敢太过分,所以余下的惩罚便落到了这个洁奴的身上。
那时她就在想,阮玉溪就算再过分,自己的陪嫁丫鬟又怎能如此对待。
阮玉溪次次带着浑身是伤的洁奴从她的院子趾高气昂的离去,弄的她都不知到底是来找她麻烦还是想惩罚自己人。
直到有一天,父亲失势的消息从府外传了回来,她也得了那人的信想要趁夜色离去。偏偏阮玉溪气势汹汹的赶来,这次一并带来的,还有一只装在荆棘笼里的毒蛇。
阮玉溪恶狠狠地命人让她与毒蛇关入围栏,她则坐在太师椅上笑着拍手。毒蛇终于出笼,一条通体漆黑犹如手腕粗的毒蛇吐着血信子看着她。
阮玉溪以前因为父亲的原因,对她只是捉弄,而父亲失势后的那次,却想要置她于死地。
就在她已经绝望的做好被毒蛇咬死的时候,阮玉溪身旁的洁奴奋不顾身地冲进围栏与毒蛇纠斗起来。
最后她靠着蛮力粗暴的杀死了毒蛇,而她的身上也布满了毒物的咬印,洁奴在她的怀里奄奄一息,她心里感动万分,询问她的名字,说若是有一日逃出生天,定要记得她的名字。
那时她还不知道洁奴这个名字,怀里的人虚弱的说出‘阮玉洁’,这个名字后便撒手而去。
而围栏外的阮玉溪却笑的花枝颤颤,嘲讽地说道:“你这个卑贱到骨子里的贱人凭什么冠昭阳侯府的姓,本夫人给你取的洁奴才适合你,哈哈哈,你就像个奴才一样……不不不,就是供人驱使打骂的奴才。”
她才得知,阮玉洁是府中一个女奴勾引侯爷生了她,她那卑贱的身份在府里不知受了多少打骂,而阮玉溪嫁入王府时让阮玉洁当了陪嫁丫鬟,还擅自给她改了名。
不过她身份低微,头脑也不聪明,所以府里也没人管她,对于阮玉溪的作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姐,小心烫。”耳边传来身旁的侍女的提醒,一下子将顾惟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侍女将木盘轻放在桌旁,用木盘里的两方手帕包住圆盅的双耳,避免烫伤,然后轻放在桌上,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下来便完成了。
而站在顾惟面前的阮玉洁却毫无动作,顾惟抬眼望去,见她面上慌张,双腿发颤,连带着端着木盘的双手也轻抖不止。
现如今顾惟终是明白了她们的计划,阮玉洁的身份没有外人知晓,她们驱使阮玉洁想要毁了她,无论成功与否她们俩只要不承认阮玉洁的身份,那这个锅阮玉洁必定背上,而她们俩则可以逃脱责任,但是她们却没想到,自己认出了阮玉洁。
“倒啊,怎么不倒。”一直关注着这边的阮玉溪见阮玉洁站着不动,心里焦急起来,她此刻恨不得跟阮玉洁调换位置,然后一下子泼在顾惟的身上,就算不能毁了手,毁了那张脸也行!!!
终于,阮玉洁动了,她颤着的双腿微微屈膝,手中的汤盅也欲坠不稳。
眼看着随着她的动作,汤盅就要朝着顾惟的直面倾洒而来,顾惟先它一步起身,一手由盘底抄下抬上,直接稳住了倾倒的汤盅。
顾惟的反应很快,右手也稳妥的托起了木盘,让阮玉洁又站了起来。
“嘶……”一阵钻心的疼传来,顾惟飞快的抽出来木盘下的右手,摊开手一看,掌心已经呈现出大片乌红色。
她就是托了盘底都已经这样了,若是这整碗的热汤倒了她一脸,岂不会毁容。
“天哪,出事了!!!”旁边的侍女首先发现了顾惟手掌的烫伤,惊叫起来。
“啊,这,快传医师啊。”随着那侍女的惊叫,全场的目光便注意到这里来。
“怎么烫成这样了……”
这边骚动起来,夫人们那边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怎么回事?”棠娘子走出屏风询问,见众人目光皆看向角落,遂望去,却见顾惟满手红肿,“哎哟丫头,你这是……快传医师,快些呈凉水来。”
棠娘子快步走上前握住顾惟的手,朝着外间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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