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饿狠了,吃得唏哩呼噜的,孟桃在旁边站了一会,就走去办公室找人,看看能不能先开个证明,要不晚上真没地方住了。
拿着医院开的证明,去附近一个国营旅社办好住宿,孟桃又再回到医院,刚好孟老三从手术室出来,被送回病房,医生说手术很顺利,大概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出院,回家慢慢调养。
孟长寿一听得住半个月,脸上就现出焦灼:这么久,那得花多少钱哪?
队里让他领的五十块钱,刚才医院可都叫他缴进去了,说是先放这,等出院时算总帐,还缺多少再添。
添个屁啊?五十块就这么不见了,他一年都挣不到的,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呢,唉!真是造孽!
三娃是傻的吗?他奶让他爸拿棍子打,怎么就不知道跑呢?白白浪费这么多钱来医治,笨成这样,还不如直接打死算了!
孟长寿心里烦躁,习惯地伸手往腰上去拿烟锅,听到一把女孩的嗓音说:“病房里不允许抽烟。”
孟长寿抬头一看是孟桃,顿时没好气:就这丫头多事,老远跑到柳庄来也罢了,她还要报公安,弄得村里村外都知道这事,纷纷跑来看热闹,老孟家这次丢脸丢大了,以后都没法见人!
孟桃才不搭理孟长寿,她看着孟老三的床头标签:孟金牛,二十岁。
她跟孟金牛同年,孟金牛也就比她大几个月。
孟长寿见孟桃不理他也不喊大爷爷,越发生气,咳嗽一声说道:“那碗,你拿去洗洗干净,留着明天去医院食堂打饭,别去外面买吃的,饭店的东西贵!”
孟桃看向他:“你能吃面,怎么不能洗碗?那个碗是饭店的,还要还回去,你得自己另外买个饭盒。”
孟长寿瞪眼:“我是你大爷爷!叫你洗个碗怎么了?”
“大爷爷了不起啊?你养过我吗?我凭什么要帮你洗?那碗面还是我买的,没问你要钱呢。”
孟长寿气了个倒仰:“你、你这个忤逆……白眼儿狼!”
“我看你才更像个白眼狼,你和那姓耿的老妖婆,就是一对儿白眼狼!”孟桃看不起孟长寿这种男人,那真是一丝一毫尊敬都欠奉。
“你!”孟长寿脸色铁青,举起手就要打。
孟桃冷冷地瞥他一眼,吓唬道:“你敢?我可不是孟金牛,敢动我一下,我就自己撞破头,说是你打伤了我,上法庭告你,要你去坐牢!”
“我是你大爷爷!”孟长寿缩回手,又来这么一句。
“那又怎么样?我认你了吗?而且临水村孟家和柳庄孟家,是两家人!我在我们岩冲公社法庭告你,分分钟公安就来,把你抓走!”
孟长寿被吓住,没辙了,又气不平,只能斗嘴皮子:“你个不肖子孙,对祖宗长辈不敬,哪天让大雷劈了你!早知这样,当初我也不用和长栓争吵,只管把你扔进山里喂野狗,我们兄弟现在还能好好的!”
孟桃冷哼:“该大雷劈的是你,还有耿柳菊。别以为我年纪小不知道,我爷爷告诉过我;他年轻时离开家参加革命,但他在外头只要有一点点钱,就会寄回家给父母,直到父母离世,他还继续寄。
而你们呢,你们在家花用着他的钱,到头来却说他不养父母,把他赶出家门,半间祖屋都不分给他。你问一问你自己,你又真的做到了孝敬父母吗?就耿柳菊那种性子,阴狠苛刻、自私自利,有点什么好处都会惦记着去补贴她娘家,她会孝敬公公婆婆吗?我才不信!你连个老婆都管不了,上对不住祖宗,下对不起兄弟,你该感到羞愧!”
孟长寿的脸转为青白色,呼哧呼哧喘着气,这次他拔出了后腰的旱烟杆子,孟桃淡定地走开,绕到孟老三病床的另一边,不是怕了孟长寿,现在她还不能跟这老头完全翻脸。
“你知道我为什么肯帮孟金牛?”
孟桃继续说道:“我那次在县城认出孟金牛,他们辛辛苦苦送耿彩月来县城医院生孩子,却没有钱吃饭,个个埋怨孟金牛——你看看耿柳菊,尽干些丢老孟家脸面的事情!我就掏钱买了黑面馒头给他们吃,之后孟金牛来到临水村,要帮我修整房屋,干了几天活回去了。他一走我就梦见我爷爷,我爷爷以为是他大哥派金牛来的,他对我说:大哥还是记挂我的,把金牛送给我做孙子,虽然只在我家住了几天,我也很高兴了。当初我和大哥吵架,是因为耿柳菊使坏,耿柳菊太恶毒,但大哥还是大哥,我原谅他了!
爷爷还交待我,让我以后和金牛互相照应,所以我知道金牛被耿柳菊打伤,才赶过来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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