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田志高平时正儿八经,竟能干出这种事!”
“……”
听着这些议论,冼芳芳生气又委屈,脸色发青,嘴唇都气白了,田志高冷汗直冒,这时候十分后悔刚见到孟桃花假装不认识。
他竭力镇定,低声安抚桃花,但是收效甚微,这个桃花实在不听话,最后田志高也顾不上冼芳芳了,直接一手捉住桃花的胳膊,一手揽着她肩膀,两个人并排走,在大家看来像是搀扶,实际是强行把人带出了食堂。
他们一离开,冼芳芳立刻朝另一个方向走,但也要经过好长一条人肉夹道,顶着人们嘲讽、耻笑、鄙夷的目光,冼芳芳差点腿软走不动,快哭了。
走出食堂,又拐到一个僻静角落,孟桃奋力挣扎,田志高放开了她:“孟桃花!你故意的对不对?”
孟桃整理一下衣领,抻抻衣袖:“那你呢?田志高,你这样对待我,是有意的吗?”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你可以四年不回临水村,现在,在你们厂的地盘上假装不认得我,但你能改变事实吗?四年前我俩就成亲了,整个临水村甚至附近乡邻都知道,我孟桃花是你田志高的媳妇儿!
四年来你对我不闻不问,让我在村里侍奉你父母照顾你弟妹,你却在外边另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同居结婚,招呼都不打一声?你要是尊重我,回村里和我商量,好聚好散,我会成全你。你却不该存心隐瞒,还要把我当拦路石处理掉!”
田志高垂下眼,顿了顿说道:“对不起桃花,我们没有感情基础,过不到一块的。我没有想隐瞒你,我写信回家了,还寄了五百块钱,让我妈拿给你当分手费……当年,你爷给我家也只有两百块钱,两百斤粮食。”
孟桃冷笑:“田志高,你是有文化的人,但算帐不行,这个帐让我来算给你听:当年结婚,我爷给了你家两百块钱、两百斤粮食,办婚宴、置办新家具的钱不是钱吗?后来你妈硬要把我搬到你们田家住,从我手里拿走了三百块压箱钱!最重要的,你得到钢厂招工名额,是我爷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和人情换来的,你现在拿五百块钱去试试看,能办得到这些吗?
另外,我在你家劳动四年,除了正常的生产队上工,回到家让你家人当保姆一样使唤,包揽了所有家务活,挑水洗衣做饭喂猪打柴草,你看看我,天天在太阳底下晒,黑成什么样?你嫂子生了两个孩子,两次月子都是我在照顾,你妈要吃汤药,三天两头要捶背、捏肩、刮痧,都是我,你弟妹读书,需要往学校送点什么,也是我。
干了四年的保姆,值多少钱?也算在你那五百块钱里吗?你应该了解你妈的性子,她对银金看得有多重,只进不出的。我在你家四年,连一件小衣裳都没添过,你五百块钱寄到她手上,她能舍得拿给我?”
田志高沉默,叹出口气:“对不起,你要什么补偿,我尽量满足。”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你的补偿。”
田志高警惕地抬起头:“你想怎么样?”
孟桃:“我爷爷为我招的女婿,我不能让别的女人拐跑了,我要你回农村陪我过日子。”
“你……这不可能!我说过了,我们之间根本不会产生感情!当年我们也只是办个酒席,没有扯证,你自己清楚的,我们都没有……没有夫妻之实!”
“那是因为我年纪小。当年,我爷爷担心他老人家突然去世,留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才急着为我招女婿,以我家那时的条件,我选择的余地很大,是你自己跑过来追求我,学着电影里面的做法,拿甜言蜜语哄我,上山摘野花野果、下河摸漂亮石头送我,说喜欢一个人就要送她礼物,现在嫌弃了就说不可能产生感情?你欺骗我?不过你要说没有感情也没关系,有夫妻名份就够了,我们农村人,最看重乡规民俗,承认事实婚姻,这个,你懂的。”
“……”
田志高心情复杂地看着孟桃,目光中有惊讶、无奈、懊恼,好一会怀疑地问道:“你真是孟桃花吗?我不相信,四年,你变化这么大?”
孟桃瞥他一眼:“一个人吃多了亏,总要有变化才能活下去。你四年不回村,时常给你爸妈、你弟弟妹妹写信,却从不给我一页纸哪怕一句话。我是不服气的,我孟桃花有那么差吗?我每天辛苦劳动,也一直在偷偷学习,扫盲班、广播电影,抓住一切可以学习的机会。不然,我可来不了省城,到死都不会知道,你已经另娶了个漂亮老婆。”
田志高再次默然,说道:“桃花,这些年我是没空回村看你,我要努力奔前程啊,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一家子!你以为光凭你爷给的一个名额,就能让我走到今天?你知道这四年来,我付出了多少?”
“我不知道你付出多少,我只知道,如果没有我爷给你开路,你想付出都没地儿付去!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体面光鲜、人人羡慕,没有我爷,你可能现在还在各种基建工地上挖土方、抬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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