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大概和一个少林弃徒有关。”玄慈低声说：“那人和你一样，是千年一遇的武学奇才，但他背叛了少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找到机会，想借九阳帮、金刚鸷的手诛灭少林。嘿，这恶徒真是猖狂！”

“又是一个少林叛徒？您这么肯定是他！”王澄反问，因为少林弟子十年没下山，龟缩在少室山上，对外情报相当匮乏，尤其是玄慈闭关多年，怎么对江湖上的恩怨还了如指掌？

玄慈冷笑道：“那是当然，原因很简单，金刚鸷的绝技必然是从那叛徒手中所得，而那叛徒用了三十年记住了六十九门绝技，只有三门当时未曾传授予他。到了金刚鸷这里，少的依然是三门。不然他跟你动武时，用上千手如来掌，你还能活命吗？”

挠挠头，王澄认为此事讨巧：玄慈连名字都不肯提的少林弃徒、金刚鸷，甚至还有王澄自己，阅览的绝技中，都少了两门或三门。凡事留一手，这就是少林老头子们的谨慎吧。

好在今天，玄慈再也没有藏私的必要，他从蒲团下，依次拿出三本厚厚的经书。

“王澄听着，你现在还有三门零一招功夫待学。这些都是少林最深奥的学问，非真正贤者不传！”

“其一，金刚不坏身，各部院首座专研，八院首座每人各研一部，避免凑齐泄露出去。玄寂曾把他那一部传授给吴昊，但吴昊平庸，最多只能挡住一次攻击，唯有你能速成八部，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将来这会成为你法相天地的庇护。”

“其二，千手如来掌。无色禅师死后的三十年来，只有老衲一人学会。练到极致，包罗万象，是通往法相天地的必要途径。”

“其三，金刚伏魔圈，既可以多人同使，威力强大。也可以以一人对多人造成创伤，甚至一招内含多种绝技内力。对你大有裨益，也是为通往法相天地做准备。”

“你还有般若掌最后一招一空到底，秘籍中并没有记录招式，需要你自己领悟。传授这招威力强大，相当于整套般若掌的整合，但百年来无人能够领悟，就连玄寂也不能。学会这一招，我看就算无色禅师在世，也要高看你一眼。”

王澄听玄慈说的条理分明，半个时辰内就为他规划好了通天大路，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心中十分敬服。

于是乖乖领受三本秘籍，般若禅掌的秘籍，玄慈也顺手给他带了来，让他一起研究。

“今日给你的三门绝技，都是通往法相天地的准备，不是简单的杀人技。要是论杀人技，你掌有般若禅掌，拳有大韦陀杵，指有拈花指，那些都是你最擅长的绝技，萧枫来到以后，只要他还是一双拳头一个脑袋的人，你是不败之地。但如何怎么去赢，还需要从现有的武学中解放出来，不再拘泥于一招一式，随心所欲，都是绝技。举手投足，尽是霹雳。”

王澄心中领受，从禅堂出来，少林已和他出藏经阁时大为不同：各部院弟子进入严加戒备状态，山门和重要建筑都有十八小罗汉阵，惠字辈高手三人一组组成少林金刚伏魔圈，守护机关枢要。大门口和藏经阁外，甚至还有两个一百零八罗汉大阵。全寺上下无闲人，连不会武功的小沙弥，都来回帮给值守武僧送斋饭，或去帮药王堂捣药，好为两天后的血战做后勤准备。

少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兵器出库，弓弩上弦。

整军备战的僧人们正各忙各的，看到王澄从禅堂出来，先是愣住，呆若木鸡的看他。

然后群僧突然站直，合掌行礼，低辈僧人直接下跪

“拜见大师兄！”

王澄虽然没直接参与比武大会，但正面战胜金刚鸷，名震天下。不光如此，他还掌握了七十二绝技，当众力敌西域高僧，可谓少林第一人。现在任何人都知道，少林首席弟子，这个缺席了十八年的职位，绝对属于王澄，谁也没有资格望其项背。

“少林首席大弟子，第一高手，达摩院进修者，七十二艺掌控者，小无相天选人.....我！”

心中调笑一下，再看到眼前灰色一大片的少林弟子，最大的三十来岁，小的只有十一二岁，小和尚们眉清目秀，一脸天真纯洁，找不到一点瑕疵，他们严肃地拿着木棍和盾牌，一副要和少林共存亡的架势。王澄心里严肃起来，九阳帮和少林寺果真大战，眼前这些小和尚能活下来的一半也无。

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僧头滚落，国度蒙尘，莫过于此。

去斋堂吃了知客院首座亲自把关的小灶，王澄就听到般若堂探子回报：

“方丈使我来禀大师兄：九阳帮联合黑白两道，江湖豪杰，山寨恶霸，杀手隐士，投降士兵，还有河洛群雄，总计十万大军，日前已逼近潼关！两日后将上嵩山！”

“十万大军？”探子语气不太淡定，全少林僧俗加起来还不到三千，十万大军绕嵩山安营扎寨，就是困也能把他们困死！

更不用说听说萧枫还顺路灭了两个小国，收纳数万降卒。还有武当丐帮的上万弟子，也都被他强迫整合在一起。

表面上看，兵力悬殊，少林的确是完了。

探子道：“近来，有不少新弟子想逃走，有的被戒律院抓回来，有的蠢蠢欲动，此事该怎么办？戒律院来问大师兄意见。”

“问我？”

“是！”

“抓人时敢还手的，打断双腿，然后全部交给方丈发落。”王澄知道自己的地位，大战在即，他还要有求于方丈，为官之道，最重要的就是请示。

“时候是不早了…”三天不眠不休，借吃饭的机会小憩，到天色将暮王澄独自走到禅堂外。

今天，所有练功用的三十六房都清空，全部为他练功所用。

但玄慈力排众议，让他去塔林旁隐蔽的私用禅堂练功。

用他的话说，这最后三门零一招绝技，以及法相天地，最重要的是悟。

“小无相功，该看你的了！”

就在王澄消失不久，嵩山脚下亮起火把，火把组成蜿蜒火龙，火龙行军围住嵩山，最前沿观音禅院哨兵飞報传讯：九阳帮大军杀到！

明月当空，寒风如哭。十万大军像黑色洪水，齐头并进，潮起潮落漫过田野和山岭，中间不休整，势不可挡向少室山蜂拥而至。

看到这一幕，玄生腿都有点软了。

本以为九阳帮十万大军只是诈称，实际数量最多两三万，少林僧以一当十，硬碰硬还有获胜的机会。但没想到，真到动真格的时候，萧枫真能拿出可以攻城拔寨的十万大军！

难道少林真的要亡于今夜？

“难道只能死守，不能走为上计吗?”玄生自语。

“撤不了，嵩山没有后路。”玄慈出现在他身后，吓了玄寂一跳，他想解释自己不是软蛋，但玄慈示意无碍。

他说：

“少林弟子遇到危难，以死殉寺情理之中。再者说，如果离开少室山，分批逃走，落单的少林弟子，更容易成为萧枫屠刀下待宰的羔羊。”

玄生叹了口气：“小僧只是可惜千年古刹，要生灵涂炭。”

玄慈淡淡地道：“撤退的想法我早就有过，但没想到武当全军覆没的这么快。萧枫调兵遣将，前期派出妖怪来侦查，准备如此周全，怎么会给我们留后路？少林寺就是少林派的根基，浩然正气是少林的根基，若是我们逃了，少林的根基也就不复存在了。教江湖上的人都说，少林也不过如此，连誓死护教的武当派都不如。”

玄生说：“我们老的自当挺身护寺，就是可惜了战火硝烟，寺里还有些无辜的孩子.....”

拍了拍玄生的肩头，玄慈方丈此事像个关照家人的家长：“我们也未必一点赢的机会都没有：王澄闭关前跟我的意见一样，我二人都认为，萧枫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还在武当山下被纯阳真人玩了仙人跳，丢尽了颜面，一定会在少林找回场子。他一定会选择单打独斗，这种人虽提十万大军，也无异于独行中原。”

玄生擦了把虚汗，看上去依然惴惴不安：跟萧枫单打独斗？那更危险好不好！

“方丈.....王澄他.....在您的禅堂闭关了？”

玄慈点点头：“我已将千手如来掌、金刚不坏体等教给了他，我们尽可能拖延时间，至于最后的是非成败，就看天意吧。”

“天意？”玄生神色黯然，看来方丈把握也不大。

思来想去，玄生还是不放心，眼珠子一转，说出另一种可能：

“小僧以为，王澄突然精通七十二绝技太过诡异。金刚鸷既既然是受恶人帮忙，王澄难道不能？方丈，咱们是不是多加点小心，您忘了，三年前那场残杀，足以证明王澄的人品是有问题的，他跟我们不是一类人！”玄生提醒说，三年前觉远虐杀妖族，半个少林后山都被染红了，至今让他心有余悸。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人。要是败军之际还不敢放手用人，少林也活该活不长远。”玄慈说。

“可是，小僧思来想去，王澄比武时用的和正宗少林内力略有差别。小僧判断，他内力并非佛门武功！而且出手狠辣，也无佛门慈悲！如此异类，要是轻易把绝学倾囊相授，会不会所托非人？”玄生越觉得不对味，想劝玄慈收回成命。

早预料到有人会提出这种问题，玄慈笑了笑：“他内力不是佛门，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

“啊？那方丈你.....”

“师弟接替菩提院首座，熟读三藏经书，怎么不知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的道理？金刚经云：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就算王澄绝技内功外功，和正宗少林武功似是而非，但只要有一身浩然正气，那就是最正宗的佛门绝技。肯斩妖除魔，不滥杀无辜，那就是我辈中人。师弟，你太执着于表象了。”

玄生面带惭色，连忙合掌道歉。

不久后，玄寂、玄难、玄净、玄鸣都来到方丈身边。

此时，天降白雪，苍茫大地渐变的白雪皑皑，少林宫殿和枝头都被惨白覆盖。

两个时辰后，少室山下，九阳帮四面合拢，十万大军漫山遍野，火把成了一片火海，就像佛经里描述的无间地狱，少林，则是焚山煮海里的渺小建筑。

天蒙蒙亮时，大军彻底完成合围，以攻城拔寨的气势堵住僧人们逃跑之路，老僧们视千军万马如无物，但军阵前，那一排神色冷漠的高手，那都是杀人无数的冲阵亡命徒。

旭日东升，佛音渺渺。

晨雾渐淡，杀机毕露。

冷风肃杀，战场上听不见一点杂音。

良久之后，玄慈面向三军铁甲，迎着那股血腥气，缓缓开口，佛门狮子吼把声音送进每个士兵的耳朵：

“萧施主，你把武林搅得腥风血雨，还控制妖族杀人，今日围攻佛门圣地，不怕遭天谴吗？”

半空中，一个冷漠的声音如滚滚天雷

“此言差矣，晚辈要一统江湖，目的是联合天下武林联手对抗妖族。方丈高居少室山，怎知民生疾苦？妖族壮大，武林同道日渐衰微，百姓生不如死。要想活下去，就必须统一；要统一，就必然腥风血雨。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晚辈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做的有什么不对？至于控制妖族，那都是被制服的工具人罢了。”

少林僧这才听出来，萧枫图谋深远，竟然还有自己的一套理想。

他杀人，他欺骗，他奸淫，但他为的是天下苍生？？

玄慈叹了口气：“那你沿路屠城，血染洛水，尸体堆积十日江水倒流。还有屠城武当派，强抢美女，三宫六院，纵容属下劫掠，那都是应该的？”

“一统天下，胜者为王，我萧某人的血统至高至贵，自然要广为繁衍，好生更多的天才来对抗妖魔，不比尸位素餐的垃圾生出垃圾更好？这有什么不对？”半空中的雷音道。

对于此言，玄慈更为不屑：“老衲看你是为了满足个人野心，不然阁下为何不把你孜孜以求的武林皇帝之位，让给更合适的纯阳真人？你治下的百姓，更没有你的时候相比，过的更好了，还是更差了？”

过了一阵，清风送来轻笑：“玄慈方丈要死的人了，还这么爱讲大道理。等你上了黄泉路，跟阎王絮叨不迟！”

玄慈白眉一抖，运力道：“萧施主既然来了少室山，就爱躲躲藏藏，为何还不现身！莫不是怕了少林的七十绝技？”

山下，攻城的土匪、杀手和江湖豪客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香风扑鼻，彤云聚散，天穹上又传来嬉笑怒骂：“少林已经是本尊的盘中餐，区区七十二绝技，何足道哉，岂配本座出手？玄慈老儿，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少林群僧听他辱及少林，举着兵器纷纷叫骂。

九阳帮三军山呼海啸，对少林示威，山呼万岁之声排山倒海，瞬间盖过少林群僧的辱骂。

大雪纷纷扬扬

敌人中军多出一个白色蒲团，有个仙风道骨的白衣少年端坐其上，气势磅礴，犀利逼人。但距离太远，看不清相貌。

玄慈下令，各院武僧埋伏起来，寺门大开，十几个老僧锦襕袈裟，安然观望，如罗汉降凡。

玄寂：“蒲团之上的人就是萧枫？看上去年纪竟这般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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