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北在外边说些什么,一字一句都听不真切。
顾思南闭了闭眼,觉得还是先安抚一下她比较好。他强压着胃里翻江倒海的疼,哑着嗓子对她说:“你别急,我没事。”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苏忆北更担心了,顾思南虚弱无力的声音,每个字都跟在空气里飘着一样忽远忽近。
苏忆北敲门的动作终于停下,抓了抓头发急得不知所措:“顾思南,你倒是快点开门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事啊!”
里边的人没有回答她,隐隐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顺着门滑了下去。
苏忆北心里猛地一跳,微微发颤的声音里隐约带了哭腔:“顾思南,你不会死里边了吧。”
顾思南靠着门蹲在墙角缩成一团,听见苏忆北的话心里哭笑不得。
还能不能盼他点好,看来这次是真给她吓坏了,看情况是该先哄哄才对。
顾思南轻轻呼吸着,拿出哄道馆那帮熊孩子的耐心来,“我还安稳的活着,真的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你乖一点……”
或许是因为胃疼喘不过气,他声音比平常显得更加轻柔,每字每句都像轻柔的羽毛抚在苏忆北心上,弄得她心里跟猫爪一样又疼又痒。
她想让他打开门,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可她清楚,现在的顾思南明显不想让她接近。
思来想去,妥协的到底还是苏忆北:“我知道了,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说。”
门内传来他一声微弱的回答之后再没了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顾思南觉得咽进胃里的刀片总算是取了出来,虽然还疼但完全不像刚才一样难以忍受。
剧烈的疼痛过后身体像是被抽尽了所有力气,顾思南不怎么想动,转而一想苏忆北还在外边。
怕她担心坏了,顾思南扶着墙缓缓站起来动作有些艰难。
准备打开门出去的瞬间,他犹豫了一瞬,刚才屋子里一直很静,根本没有走动的声音。
手扶在门锁上迟迟没有按下去:“苏小饼?”
门外立刻传来她清晰的声音:“我在。你怎么样,好些了么?”
果然,她一直站在门外没挪地方。
顾思南无奈笑笑:“我要出去,你把客厅灯关了吧。”
“嗯。”即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求关灯,不过此时苏忆北不敢有任何异议,他说什么她都乖乖照做。
随着客厅里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从浴室门下顺进来的光线消失,顾思南这才松了口气。
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脸色,真敢白成一张死人脸出去,门外的人怕是真要哭出来不行。
开门出去的瞬间,顾思南停顿在那儿。
苏忆北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熟悉的身形隐匿在阴影中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唯有眼中蕴涵着某些他看不懂的情绪在这昏暗的空间里异常明亮。
关切、担忧、还有……
顾思南形容不出来,只知道心脏因为她眼中点点光亮慌乱且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这陌生的感觉让他感到害怕又新奇。
她是哭了么?仔细看看又不太像……
顾思南偏了偏头。
总觉得有什么在无形之中改变了,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不同以往。身体被疼痛抽空的无力感极力喧嚣着需要用什么弥补回来,最终还是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他一步步向苏忆北靠近,随后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虚虚圈在怀里,将额头抵在她肩膀:“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流淌的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被凝固,心脏有一层坚硬的壳在一点点破碎,逐渐露出那种无法言说又陌生的情感融成一片暖流柔软到不像话。
这拥抱来得意外,苏忆北却格外的清醒。
顾思南很克制,没有整个贴近她,两个人中间一直空有距离,这不到半步的距离是他不愿也是她不能主动靠近的。
苏忆北很有自知之明,双手穿过他腋下在他背上抚了抚没有说话,越过他肩膀静静看着从窗外散落进来的月光。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偏暖色的地板上,尚有余温,惨淡凄凉。
从第一次遇见他到如今已经过去整整七年,这半步不到的距离又要耗费她多少时间?
一物降一物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想她苏忆北活了快十九年,除了他还从没因为哪个人感到这么无能为力过。
她缓缓垂下眼眸。
算了,他没事就好,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吧。
顾思南感受到她身体微微颤抖发冷,有气无力笑了下:“吓到了?对不起啊。我经常这样,没事的。”
苏忆北此刻显得平静:“你要死别死在我在的时候,我不想给你收尸,麻烦。”
她放在他背上的手默默收回来转而扶在他肩膀,若无其事推开他:“经常这样就多注意点。”
怀里温热的触感忽然消失,顾思南莫名失落,不怎么自然的站直身体:“我知道。这回应该是中午没吃饭,让白泽给我灌药灌的。”
苏忆北把束在脑后的头发散开重新在头顶扎了个高马尾,转身向门口走去:“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你……”
门打开又关上,她走得匆忙根本不给顾思南挽留的机会。
屋里又恢复死一般的沉寂。
顾思南看着紧闭的大门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想不明白她转身那一瞬间脸上毫不掩饰的失落无助究竟从何而来。
是因为自己突然抱她让她不高兴了么?还是自己说的不着调的话让她生气?
茶几上后盛的那碗汤还冒着热气,顾思南端起碗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窝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对面神色迷茫。
汤还是那碗汤,怎么喝着就没刚才那么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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