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女子已然行至老夫人面前,欠身行礼道:“祖母万福。外翁公务缠身,日无暇晷,未能来及亲贺。心念之余,故特命楚清来此,诚表贺意。”
说罢,命身后小厮上前,将所备贺礼一一呈上。
众小厮列为一排,双手托举承盘。细看之下,一列承盘上所放之物,皆是各色珍稀药材。洋参,离母,冬虫夏草等,应有尽有。
老夫人面颊带笑,眸中却了无笑意。
明知今日设宴朝中各机要人物都会赴宴,却只遣小辈前来,摆明是要拂班家的面子。
且这寿礼一故,竟然尽送药材,是在暗讽她年事已高,已如风前残烛么!
可便是心中再有不悦,今日这等场合,也不好生出事端。
老夫人微微笑着,由小丫鬟搀扶着起身,来至魏楚清面前。
“难为清儿一片孝心,来人。”老夫人唤来下人,“给大小姐置席。”
魏楚清闻言轻轻一笑,也不拒绝。
坐在对面的赫连熵看罢不由一笑,向身旁七皇子赫连冽轻声道:“这台上戏文方唱罢,怎知又来了一出。却不知这一出,又是唱的哪本戏折子啊。”
七皇子闻言一笑,并不接口。
众小厮很快便搬来席桌并杯箸吃食等物,只桌物是搬来了,这摆放之位便又成了难题。
有小厮上前低声询问大夫人该如何落席,大夫人见状亦是气闷,低低道:“大小姐东面上席。”
这是要摆在班楚嫣的席位之上,不过也是,魏楚清虽姓魏,但终归也是班家人,按资排位,便是正儿八经的班府大小姐,理该席于上位。
班楚嫣听见也只柔和微笑,亲自起身去迎了魏楚清,“姐姐既来了,自然要与我坐在一处。”
小厮们见班楚嫣起身,忙上前挪席之余,将魏楚清的席位插了进去。
待席座置好,众人落座,班楚嫣笑问道:“我们自知王爷平素诸事繁重,也不敢叨扰,未想还是扰了楚清姐姐来。姐姐此番远来辛苦,不知行了多久的日程?”
班家可从未给顺阳王府下过帖子,这魏楚清又是什么时候得知祖母寿宴的。
魏楚清自是知她话中何意,故而只微微一笑,避重就轻道:“车马脚程还算快,未曾辛苦。”说罢,故顿了顿。
“说起来,途中还曾路遇庆国公府,楚清想着久未见府中夫人与众姨娘了,便…”她眸中含笑,“打了声招呼。”
班楚嫣眼中的笑意一暗,转瞬间,已是恢复如常。
她说这话时并未压低声音,故而周围很多宾席都尽听见。有些官家夫人闻此,也开始低耳交谈起来。
而这交谈之语,无外是庆国公府与大夫人之间,不外人说的家事。
其实在座的一部分人都知道,大夫人并非庆国公嫡出,而是一名姨娘所生。但大夫人生母颇得庆国公喜爱,爱屋及乌,庆国公自也多偏爱这个女儿一些。虽说不是嫡女,但在府内吃穿用度并不比嫡出的哥儿姐儿差。再者大夫人从小又深得其母真传,颇有手腕,上面的哥儿姐儿也没人欺的了她,倒也在府中颇有些地位。
可再怎么说,庶出的身份还是大夫人耿耿于怀的心结,似一枚烙印,一辈子刻在了她的身上。
自己已经是庶女的命格,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大夫人便发誓,要为自己的子女挣得最好的出路,永远不要被人踩在脚下。
议论之声仍未消止,大夫人坐在席上,紧紧捏着案上樽杯,脸上的笑意却未现任何端倪。
“方才歌舞尚未演完,继续吧。”大夫人微微笑着,吩咐道。
音律复起,舞姬翩至。魏楚清清亮的眸子由班楚嫣脸上移开,再不欲言。
坐在一旁的班楚心微微含笑,双眼看着台中身姿翩然的舞姬们,伸手捻起一粒葡桃,一下子扔入了口中。
......
彼时班府内热闹非凡,但府门外却是静悄悄的,守门的小厮在此枯立,不免精神有些疲乏。正要恹恹欲睡之际,忽见街道对面有提灯光芒幽闪,待定睛一看,原是一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由远行来,身后还跟着一队宫女太监,两两一对抬着箱木称御。
小厮忙不迭醒了神,急忙忙就去唤人,“快去通报一声,总管公公来了!”
高亢的通报声自远传来,很快便传到了班冠文的耳中。听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前来,班冠文和大夫人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早早去迎。
高公公在府内小厮引导下步入园内,远远瞧见园中席宴设立备齐,人尽已全了。
“瞧瞧,是我来迟了不是。”
班冠文热情相迎,但高公公顾不得与他寒暄,忙先行两步来至众皇子面前。
“奴才给太子殿下,各位殿下请安。”
太子伸手扶起,笑道:“高公公事忙,方才那台上的精彩戏文可都错过了。”
高公公忙赔笑道:“奴才晌午可就出宫了,东西太多脚程慢,这不,紧赶慢赶的都没赶上。”
说罢,转首向班冠文笑道:“传陛下谕,这银镀金镶珊瑚领约,紫砂梅花锡壶,外加各色金银器物五十段,细绢布锦五十匹,都是赏给老寿星的。”
班冠文喜出望外,忙携了老夫人并一家上下,叩谢恩典。
寒暄过后,众人便围簇着入座。高公公因是内监总管,此行又奉了陛下的口谕,故而,便也被请入了上座。
待众人落座,歌舞继续,席间杯盏相触之声便又渐响起来。
班楚心坐在位上,静静看着对面席坐的高公公,眸色銜进几分幽深。
片刻后,她拿起案上茶盏,轻抿了一小口,而后抬手递给了立在一旁的白苓,淡淡道:“这茶有些淡了,再去换了来。”
望着班楚心幽幽投来的视线,白苓心领神会,忙接过茶盏,转身向筵席的末尾走去。
见白苓从身后匆匆走了,坐在席位上的班楚若反射性的望了眼,也没做多想,转过头来时却瞥到了一旁的班楚心正盯着她,唇角含笑。
班楚若一怔,几乎是像吞下只蝇子一般,不舒服的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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