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班府老夫人出现,众宾客们也纷纷从位子上起身,前要来恭贺。三皇子赫连睿带着两位皇子行在最前面,笑容满面的迎上前来。与老夫人嘘寒问暖之际,一双眼还不忘偷偷瞥着一旁的班楚嫣,眼睛发光的暗暗打量着。
赫连熵也笑吟吟凑上来,打趣道:“今日最大的主儿都到了,可我们的太子殿下却还不见人影,可不是我们失礼了不是。”
话音刚落,忽闻得身后有清朗的男声响起,带着些笑意,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八弟这话,我可是都听见了。”
众人纷纷转首向声音来源望去,只见太子,便是大皇子赫连煜正阔步走来。因今日是寿宴,不便繁礼拘着,故而赫连煜并未着太子所饰的四爪蟒袍,只是穿了件绣着竹叶花纹的直襟长袍,飘逸轻灵,以腰带束着,其上挂着枚羊脂白玉,温润细腻,白璧无瑕,一眼便知必非凡品。
太子步子迈的健阔,身后随着的小太监捧着承盘,垂首急急跟着。
“实因我来迟,便不劳人通报惊扰了,希望没有失礼。”太子边行边笑道。
班冠文急忙脱开人群,三步并两前去迎接,“太子殿下哪的话,实在是我们照顾不周。”
太子微一笑,由班冠文引着,来到众人面前。因见班府老夫人并园中众人皆要垂首行礼,忙抬手拦下,笑言:“今日本就是太师家宴,不比在宫里,用不着那些繁文缛节,大家随意即可。”
众人这才起身。站在老夫人身边的班楚嫣翩然抬首,美丽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太子,眸中藏着的,是自己都没觉察的隐隐炙热。
不过这也难怪一向傲睨一世的班楚嫣会露出如此神情,面前的这位太子,倒是真真儿的称得上人中龙凤四个字的。
坊间早有传闻,太子殿下五岁就已熟读中庸,论语等四书五经。稍长几岁后进入国子监,背书的天赋也令太师惊奇。当旁的皇子,公主们还在由太监宫女围着顽闹时,太子就已读起孙子兵法,齐民要术,以及全唐诗,论衡等书籍,并能带着稚嫩的模样,旁征博引几句了。天资聪颖又勤而好学,也难怪皇上会格外看重他。
见众人起身,太子便也收回双手道:“今日是贵府老夫人大寿,我来的匆忙,只备了些薄礼,今特献来,略表寸心,伏望莞存。”
说罢,命身侧的小太监呈上承盘。盖在承盘上那一方红布被掀开,露出了里面静静尊立的岫岩玉。那玉通体莹润,几近透明,这玉种并不常见,且也多为油艏光泽,极少能得见如此通灵剔透的,也可见这尊岫岩玉绝非凡品。再说这玉形态亦十分难得,下方敦实圆厚,愈到上面渐行出细,直至变成个小小的尖头,观之,反倒与那寿桃形状颇为几分相似。
太子笑道:“我本在奉天偶然得了这玉石,因听闻这玉石形貌并非匠人雕琢,而是天然形成了这寿桃模样,顿觉有趣,今日便来献与寿星了。”
众人一闻,再看那玉石周身并不十分精细的纹理,恍然大悟。其中有人啧啧称奇道:“当真是无巧不成书,这玉石竟也知道班府老夫人大寿临近,索性将自己打磨出形了!”
话落,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老夫人忙也上前要来谢恩,却被太子伸手扶住,“今日您是寿星,怎可拜我。豆觞之会,该是杯觥交杂之际,大家怎好枯立于此,还是快快入席就坐吧。”
于是众人便围簇着太子与老夫人,一同归了席位。
随着太子入席,寿宴也就正式开始了。因是府内家宴,大家便也乐得自在,只闻着台上龠舞笙鼓,乐既合奏之音悠然品着。席间觥筹交错,传杯弄盏,几杯烈酒入喉,便越发乐乐陶陶起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言语欢畅。男人们围聚一起谈古论今,品评乐音。内宅女人们则笑吟吟聊着,哪家衣饰庄子上又出了新样子,一时间,整个花园里衬的好不热闹。
班家三姊妹位子坐的微妙,班楚心居于中间,上下各首分别是班楚嫣与班楚若,彼此看不顺眼的关系让这个局面颇有些尴尬,但无奈众人面前还得装个样子,于是身为最小的班楚若只得硬着头皮,干巴巴的敬了两位姐姐一杯酒。一盏下肚,便再无旁话可言了。
班楚心本也乐得清静,只捏着面前桌案上的葡桃,扔进嘴里细细嚼了,然而视线却不动声色的飘向对面远处的男宾席位。
太子并几位皇子似乎也对台上的鼓乐提不起多大的兴致,倒是举盏品酒,畅谈起了朝野趣闻。班楚心闲来无事,有意无意的远远听来几句。酒过三巡,几人的话题也由哪里的山水景致好顽,变为近来的叛乱战事。
“近日洛邑东都的叛军起势迅猛,已有探子回报,这支杂牌军已经接连攻下周边翼州雍城,陕州函谷关。如今这支叛军与日俱增,已不是当初不自量力撼摇大树的蚍蜉了。”
八皇子赫连熵听着太子的话,轻轻一笑,“竟然连失两城,倒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这些蝼蚁喂的滚圆了。翼州雍城...我记得,是周文王那个小儿子的地界吧,倒也难怪会失守。”
“听说他是投诚,洛邑起兵之际,都未看见我朝援军的大旗...”七皇子赫连冽垂眸饮下一口白玉腴淡淡道。
见众人神色已挂愤肃不悦之色,太子忙举杯淡淡一笑,“如此见风使舵,奴颜婢膝之人,失了也是我们之幸。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相信敌军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说罢,已是将高高举起的酒杯转向远处的班楚捷,朗声道:“况且,我们还有父皇亲赐的震军大将军,区区洛邑叛军,何惧之有!”
太子殿下的第一杯酒,是敬了今日的主角班家老夫人,这是体面也是礼节。而此时高高举起的第二杯酒,他却是敬了班楚捷。其实今日来此的达官贵人不少,比班楚捷品阶高出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太子的这杯酒,实在是给了班家,亦给足了班楚捷面子。
班冠文及大夫人喜出望外,满面堆笑的坐在椅子上。班楚捷亦是受宠若惊,双手捧了酒盏一饮而尽,一字一句坚定道:“楚捷定不负陛下,太子殿下盛托,必将那洛邑叛军一举击溃!”
班楚心静静听着,却是眸中光华瞬转。洛邑起兵的事她也听说过一二,虽说队势扩大是最近的事,可出兵却也有余月了,也一直未闻皇上定了谁前去讨伐,本以为会是就近取兵,没想到却是早已定下了班楚捷迎战。难怪,常年驻守藩篱的班楚捷会在这时候回来。
班楚心垂首略略沉吟,伸手拿起案桌上的樽杯,刚欲饮下,忽闻园外有喝道之声乍响。
“四皇子到!”
那声音倏然传入耳中,班楚心捧着樽杯的手,瞬时僵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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