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温亭湛说的很笃定,“要我的命,用柳居晏做替死鬼,应当是柳居晏被定为此次主考官,他们就订好的计划。亦或者说,柳居晏能够成为这次秋闱主考官,他们出了不少力促成。善后事宜,他们也必然是准备妥当。可如今佟魁掺合进来,佟魁是正三品都指挥使,可不是阿猫阿狗任由他们拿捏。没有万全的准备,伊迅也不敢动手,这事如此重大,他定然是要联系福安王,听从福安王的指示。”
所以,伊迅一定会联系福安王,这就是铁证。
“你就是为了这份证据,才把伊迅逼到这个地步。”夜摇光想明白了。
“福安王已经是强弩之末,士睿可以应付他,我原是没有打算除掉他,留着他给士睿磨一磨心性与爪子也好,可他和亓既然一再联手,如今我们是将亓逼退,亓也只答应有我们在,他不动手,不意味着他的下属不能违背他帮人动手。如此一来,士睿危险。”温亭湛是经过反复的考量,才决定费些心思将福安王先铲除再说,“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朝堂,士睿那里还有元奕,他的事儿还有很多,能帮他减少一些麻烦就帮一把,日后……”
“阿湛,你既然如此牵挂,为何又要离去?”从温亭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和极力的安排与行动,夜摇光可以看出温亭湛非常放不下萧士睿,但温亭湛却又要放手。
“孩子若是长大了,我们再不舍,再担忧,也不能束缚他们,更不能再将他们庇护在羽翼之下,必须放手让他们飞向属于自己的高空。”温亭湛莞尔,“更何况士睿日后要做帝王,他心胸在广阔,我也不想他习惯于依赖我,这天下永远是属于他,而非我。”
夜摇光承认温亭湛说的很有道理,温亭湛今年已经二十有七,他步入官场这已经是第七个年头,对于入仕之人,七年也许不过从县令到知府,更有甚者七年也许才熬到一个县令,更别说有什么建树。
可温亭湛不一样,这七年他做了太多的事情,从收复琉球,再到安定蒙古,如今兴盛江南,仅仅只是这三大亮点就足够人一辈子难以望其项背,更别说这期间他还有其他的功绩。在文坛之中他的地位,就算是那些老泰斗都已经要逊色三分。
温亭湛这个名字现在就像日中天一般火热的灼目。这还是在没有改朝换代的情况下,一旦兴华帝驾崩,萧士睿登基,以温亭湛的功绩,最差也是要封国公的,也许萧士睿还会给温亭湛封王,届时只怕温亭湛的影响力会令帝王都要退避三舍,这并不是天下中兴之象。
大半的障碍温亭湛已经扫平,这个时候还是兴华帝执政,他急流勇退也容易。等到萧士睿登基,再来推拒,会令萧士睿遭受非议。会让世人觉得萧士睿过河拆桥,温亭湛不受他的封赏,是因为害怕他心胸狭隘容不下温亭湛。
至于剩下的一些拦路虎,是特意留下来给萧士睿竖立君威。温亭湛已经退隐,萧士睿依然从血路之中杀出来,世人就不会有萧士睿的皇位靠温亭湛得来的认知,他们会认为萧士睿是个英明的君主,任用温亭湛的时候也是慧眼独具,但没有了能臣,他一样是威仪天下的君主,能够一手掌握自己的江山。
夜摇光被温亭湛的感叹带偏了思想,她认为温亭湛这个时候离开,就是一片对萧士睿的苦心,突然她有些心疼温亭湛,挽着他的胳膊,将头偏靠在他的肩膀上:“阿湛,我终于明白,为何史书上那些谋逆之人,像飞蛾扑火一般不惜一切。”
“哦?”温亭湛没有想到夜摇光竟然有这样的一句感慨。
偏头,那双水润的桃花盈眸有些惋惜的看着温亭湛:“阿湛,你说哪一个谋朝之人不是曾经真的为天下苍生戎马半生,立下不菲功绩?也许他们的初衷不是为了百姓,只是为了扬名立万,更或者只是为了体面的活下去。但零星之光岂能蒙皓月之辉?身为臣子就不应该拥有比帝王更高的呼声。帝王容不下他们,他们又不甘曾经的汗于血撒入史书的尘埃之中,永远被埋葬甚至抹去,最终走上了一条血染皇城的帝王路。”
只不过有些人赢了,大多数却败了。
“哈哈哈哈,那些功败垂成被冠上谋逆之臣的人若是听到摇摇这番话,只怕要引以为知己。”温亭湛被夜摇光的奇思妙想给逗乐了,不由爽朗的笑出声。
好好的气氛就被温亭湛给破坏了,夜摇光一把推开他:“我又没有说全部,我就不信当真没有这样的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有人谋逆难道帝王就没有任何过错?”
“是是是,夫人说的在理。”温亭湛连忙去哄妻子,“如此说来,夫人这是在夸赞为夫?”
“夸你?”夜摇光嫌弃的睨了他一眼,“我是在说你傻。”
最后萧士睿和元奕的博弈,只要萧士睿赢了,只要温亭湛没有参与,萧士睿问鼎天下将会达到空前的威望,甚至很多人会淡忘温亭湛,会认为昔日温亭湛的所作所为都是受命于萧士睿,两人总有一个要沦为陪衬,温亭湛的退让是对萧士睿的成全。
“一些虚名,有与无于我而言,都无所谓。且,我原本为官的初衷也不是为了造福百姓。”温亭湛看得很开,这些东西能够拿来做什么?赞誉和流芳百世,都不是他的追逐,他努力做个好官,想要造福百姓,不过是想要替夜摇光积攒福德罢了。
就是一个公平的买卖,他对百姓好,百姓给他功德,再奢求那就是贪念了。
“虚名是没有用,就是心疼你而已,谁让你是我的男人呢?”
换了个人夜摇光只会由衷的赶到钦佩,并且对他竖起大拇指。可是温亭湛,她是亲眼看着他,亲身陪着他,目睹体会他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