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怡听到宋稽的话，未免觉得伤感。刘熹云好歹是侍郎家的嫡女，即使家风再随和，也不会允许女儿嫁给一个无名的商贾之子。这便是阶级可怕的禁锢。

“宋稽，你以为这么做是个英雄。其实你是个狗熊！”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李秀怡一抬头发现居然是刘熹云站在门口。秀眉紧蹙，脸色微红正看着宋稽。

宋稽没想到居然被心上人骂成了狗熊，又被撞破了心事，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刘熹云一步步走过来，情绪激动，语速极快地说道：“宋稽，你要建立军功，保家卫国是好事。但无须用我做借口，好男儿志在四方。若你对别人说是因为我，我刘熹云承担不起。”

见宋稽依然沉默不语，刘熹云更是气急，跺脚道：“在白马寺你愿意舍生护我，我深以为感动。可没想到你居然连一句钟情表白的话，也不敢当我面说出来！你又怎知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只贪慕你的高官厚禄，功成名就，而不是你这个人！你……若你宋稽真心求取，我……我就愿意等你！”说到后面，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本来宋稽一脸凄苦，原以为自己的心思深藏心底就好，今日居然被刘熹云知晓，想必是劈头盖脸的痛骂，没想到形式急转直下，听到最后几句话，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你……你刚才说什么？”

“你这人！难道要我重说一遍吗！想要装傻充愣不成？”刘熹云瞪了宋稽一眼。

宋稽听闻，激动地跑到刘熹云面前，紧紧握住她的双手道：“熹云，多谢你的信任！我……我无以为报，一定争取军功。风风光光八抬大轿来娶你！”

刘熹云为人洒脱，被情人的话取悦地甜蜜无比，娇声说道：“你说的！可不许耍赖！”

“自然，自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宋稽此刻开心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把与哥么说话的口气也用上了。结果，被刘熹云狠狠弹了下额头。

李秀怡在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得出表哥在未来表嫂彪悍的管教之下，一定会服服帖帖的。

“没想到宋兄有如此壮志，不如让本王代为引荐如何？”

听到这话，众人抬头一看。桑阙今日难得穿着莽服，腰间佩戴着玉带，披着貂毛披风，区别与平时随性的样子。这时候的桑阙，终于让看起来像是个皇子了。

桑阙走到宋稽和刘云熹面前道：“我与边疆守将左见云将军关系不错，让我稍后写一个推荐信给你。如果你诚心报效国家，应不介意从底坐起吧！”

听到桑阙的话，宋稽松开了刘熹云的手，第一次恭恭敬敬地向桑阙施礼道：“多谢五殿下的帮忙！我自不会给殿下丢脸。”

“那好！我就仰仗宋兄给我长脸了！”桑阙哈哈一笑，凤眼扫了一眼刘熹云。刚才旁若无人的刘熹云这才想起刚刚自己一时冲动做了什么，脸红的不行。

李秀怡走上前未刘云熹解围道：“五殿下来找我吗？”

“怎么？我就不能来宋氏秀坊买个送给心上人的香囊？”见李秀怡主动搭讪，桑阙嘴角浮笑，随手拿起一个摆放在柜台上的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

“是什么味道？好闻的紧。”

“是陈年的桂花干加上今年新折的白梅一起碾碎后调和的。”李秀怡回答，想到桑阙的话，心里居然有点酸味，压低声音，故意不经意问道：“你要送给哪个楼里的姑娘？她平日里可爱梅花？”

“她喜欢不喜欢梅花我不清楚，不过她行事大胆，我看牡丹比较适合她！花中之王，艳压群芳……”听到李秀怡的话，桑阙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那对不起了，这个时节还没有牡丹花。”李秀怡冷冷答道。

“没有？没想到声誉在外的宋氏秀坊，居然连牡丹花味的香囊都没有？这真是遗憾了。”桑阙放下了香囊，摇了摇头。

“隔壁就是醉花间香铺，五殿下如果非要牡丹花香可去哪里问问。”李秀怡本来就为桑阙主动为宋稽提供介绍信烦恼，还不知道如何回去同舅舅交代。现在还在店里为了哪个不知名的姑娘与自己胡搅蛮缠，不禁让李秀怡有点恼怒。

听到李秀怡这话像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桑阙也不恼：“今日我有空闲，想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去春兴楼吃饭听曲如何？”

“不去！我还要打理店铺的生意，不如殿下悠闲。殿下不如邀约那个喜欢牡丹花的女子同去。”

听到这话，桑阙又凑近了些道：“秀怡啊，秀怡，你说这个话的口气，怎么听起来……我怎么觉得你是吃醋了呢？不过，本王生性放荡不羁，你可千万不要看上我呀！”看着李秀怡的凤眼里，满是调侃的笑意。

李秀怡又怎么不知道他在作弄自己，眉头一紧道：“你想多了！殿下，我是真的有事要做。况且刚才你说推荐我表哥从军，要知道我舅舅只有这一个儿子，别看他平日严苛，心里紧张的很。您是随意给了恩赐了，可我还要回去和我舅舅解释，安抚他。”

“怪哉，今日李太傅在堂上为其独子谋了监军的职位，李继嗣身为一个文人也立志从军。我还以为你们李家人人都有此志向呢！”

“什么！你说父亲为哥哥谋了个监军，那他岂不是要去边疆打仗！”李秀怡惊呼道，“可他明明是要参加今年的恩科，为何放弃去从军！”

桑阙见李秀怡不解，把她拉到僻静的一角，问道：“难道你私下来找我让我争取皇权，但你自己却从未和你父亲开诚布公聊过此事？”

当然有提过，只是桑阙原来都避而不谈此事，怎么突然会提起？李秀怡心想。

“略略提过。”

“那就行了。现在齐国新的国君刚刚登基，黎族胡族包括我们桑国都在观望。加上父皇迟迟未定太子，除去我，三哥与四哥斗得可紧。况且二哥除了身体不好，父皇其实对他挺看重的。桑国现在军队在边境集结，就是为了防止齐国新君会突然发难。所以几方势力都安排了自己人去军中。太傅作为父皇的人，自然有表率之用。所以李继嗣才会去做这个监军。”

桑阙见李秀怡用心听着，便把朝中的情况分析给她听。

“另外上次的刺客被四哥带回以后，前日已经全部伏法了。”桑阙眯着凤眼说道：“四哥明上说的是刺客是黎族派来的，假装齐国间谍，是想要扰乱齐国与桑国交情。不过我恰巧从黎族探访归来，我清楚知道那几个人是从齐国来的。不知道，秀怡可是知道什么？”桑阙低头搓了搓手指，又抬头看着李秀怡，他的目光从李秀怡的脸颊慢慢移到了她露在领口外面，雪白修长的脖子上。

李秀怡在桑阙的眼神下被审视着，仿佛被一只狼当成了猎物，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被咬一口没命。

没事，重生这种事，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会信。李秀怡偷偷在心底安慰自己，正色道：“殿下，那日去白马寺上香，是你与我同行的。现在怎么像是在怀疑我？”

“的确，不过我总有一种感觉，像是你早就知道了白马寺会发生什么一样。”桑阙的眼神紧紧盯着李秀怡，“而且那日你与四哥一起离开！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李秀怡咬了咬嘴唇，快速思考着该如何解释才能让桑阙打消疑虑。

“秀怡，我希望你能坦诚告知我，你与四哥到是什么关系？你到底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桑阙眼神婆娑，看向远处悠悠的说道：“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听到刘熹云与宋稽互诉衷肠。说实话，我有些羡慕他们……”他把目光又抽回到李秀怡的脸上，认真打量着李秀怡，希望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情绪。

但没有，李秀怡还是一样的平静，像是铁桶一样把自己围住。不让一点一滴的情绪流露出来。

桑阙不禁叹了口道：“听说近日，吴贵妃一直在进言，想要撮合你与四哥。我知李太傅是父皇的人，只要父皇不松口。他不会把你许配给任何一个皇子，可是……秀怡啊，秀怡。我总觉得，你并非是那种心甘情愿受人摆布之人。你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呢？如若……如若我可以，我想为你的婚事争上一争，也是无妨！”

听到桑阙的话，李秀怡不禁心中一动，仿佛是坚固的冰墙被敲碎了一角。可一想到代价就是重新回到高耸入云的宫墙里，永远失去尊严和自由活着，那这此刻的情爱又能维系和支持自己走过多久呢？

“我如何想？又和殿下有何关系？说到底，殿下不也是这局中之人吗？你我虽然都是棋子。所以殿下说肯问我争一争，我感激不尽。但是我并不甘心，如果可以，我想要跳出棋盘之外，看看这广阔天地。所以我的婚事，就不劳烦殿下操心了。但是我之前说的那件事，我希望殿下还是能够去争一争！”

桑阙听完李秀怡的话，定定地发了会呆，哑着声音道：“原来如此，之前你同我说你希望我去争一下皇位，我还道你是为你的婚事。原来你谁也不想要。抱歉……我是太自以为是了。”

李秀怡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突觉刚才的话太过冲动。回味过来，原来他尽然愿意为自己争已经不容易了，李秀怡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而桑阙倒退了两步道：“李小姐。抱歉，刚才的话是我冲动了。莫要放在心上……”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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