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犯了大罪,死罪,不可饶恕之罪。虽然我坚称没做过,可他们就是不信,非要把我抓来这里。”
那日,他问她所犯何罪时,她几乎用调侃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之后,他亲眼见着她每天被提审,回来时衣服上都会增添新的血迹。
刑讯逼供这一套,他太熟悉了。
因为他就是这样熬过来的。
若是认了罪,倒也罢了。
就是因为没有罪可认,才会有这样日复一日的提审。
根本无罪可认,可他们却还不肯放过她。
岱山猎场初遇时,她是何等的灵动美丽,巧笑嫣然,然在诏狱的短短日子,竟愣是将她摧残至此。
他亲眼看着一个如此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如花朵般枯萎凋零,就这样萎落于地
裴宋脑海中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视线渐至于有些模糊了。
伴随着那种强烈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竟有深深的恨意,从心底翻涌沸腾而出。
裴宋迷迷糊糊想,以往他坚守的那些东西,终究是错了。
他必须要变强,不择手段地变强。
既然没有人能给裴家和她公道,那他,就自己来给出公道。
秦落羽吐血吐得昏天黑地时,不留神瞥到裴宋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裴宋的眼神时而茫然,时而充满恨意,时而激烈,时而又空洞,他死死地咬紧了唇,嘴角竟溢出一缕血来。
秦落羽强撑着最后一丝神智,勉强道:“裴公子,你还好吗?”
裴宋似乎是被她这一声呼喊给唤回了神智,有些失焦的眼神重新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那眼神竟仿佛是一潭死去的水般,没有半点生气。
秦落羽吓了一大跳,然她自己也已是气若游丝,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身上,地上,都是大滩刺眼的血迹,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吃过一次假死药,知道这就是要死的前兆了。
“我没事,死也不过如此的。”
她以为裴宋是不忍看她遭这等罪,所以忍不住宽慰了一句。
眼前的昏黑越来越沉重,视线都已经有些模糊,她努力转向裴宋的方向,已然看不清他的脸。
却还是勉强露出个笑容,“裴宋,后会有期。”
她又不是真死,早晚会和裴宋再相见的。
裴宋眼看着她的眼无力地合上,脑袋歪到了一边,竟只是痴了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
后会有期。
裴宋有些茫然地想,她和他,还能后会有期吗?
巡夜的狱卒很快发现了秦落羽的“死状”,吓得连滚带爬地去通知了上级。
刑部尚书祝俊彦得知秦落羽的死讯,大发雷霆,将看管重狱的吏卒当场革职查办。
然人已死,再活已是不能。
祝俊彦只能战战兢兢递了一封奏报上去,极力将自己的刑讯逼供轻描淡写带过,只说娘娘是不能适应诏狱的环境,突发疾病致死。
至于秦落羽的“尸体”,则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埋葬死囚的地方,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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