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春衫进来这么会儿,已经觉得有些热,但月贵妃身着厚锦,腿上还搭着皮裘,却丝毫不见热意。
这已经不是有些泛寒的程度了,而是寒得厉害。
“我成日在这殿里不出去,倒也还好。倒是你,穿得薄,可千万别着了凉。少时着了寒风,等到年纪大时,可是要受罪的。”
月贵妃说着,叹息一声:“像我这身体就是年少的时候贪凉,才落下了毛病。”
贪凉落下的毛病?又怎会像中了蛊似的?顾青青越听越疑。
只听月贵妃又道:“旧症一上来,时不时的,就容易犯些糊涂。我听玉蕊说,上次竟还将你认作了一位故人。”
“说来也巧,刚进宫没多久的时候,见到你母亲的时候,也曾错认过,还在陛下那儿闹了笑话。”
“您说我母亲?”月贵妃一番话,解答了顾青青此前关于她的部分疑惑,看上去合情合理,没有任何问题。
就连她揣测的蛊毒似乎都只是她的错觉——
但真的是错觉么?
“正是。你母亲与我家中一位长姐十分肖似。远远地看见,还以为是同一人。当时,我就哭的不成样子,非要过去拉着她不松手。”
月贵妃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她当时也是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春衫,挽着随云髻,发间插着根简单精致的玉簪,站在一众公侯夫人中间儿,带着种与众不同的飘逸洒脱,像极了我那位长姐。”
顾青青自幼丧母,记忆里没有多少母亲的痕迹,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些影子。而浔阳长公主虽然会谈些旧事,但像这般细致描绘闵长缨形貌的几乎没有。
“后来呢?”
“后来,还是陛下过来,才替你母亲解了围。”
月贵妃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之处,笑道:“倒是你母亲,看着我哭成那副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后来,我再想去找她道歉,听见她正跟你父亲一个劲地叹:
‘怎么那么能哭啊,哭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你父亲却笑她:‘你倒是不在人前哭,夜里躲在被子里淌眼泪的又是谁?’我也就没再上前打扰。”
“我父亲和母亲……”顾青青说不清一瞬间心中涌上的究竟是什么感觉,她看向月贵妃,眸中带上一丝渴盼:
“您能再讲讲吗?”
月贵妃看着她,眼中流露些许怜惜,回忆着说道:“我常在后宫,出去的机会不多。
虽然不常见到你父母,但每次大宴小宴,见到他们时,总是见他们和和睦睦,相敬相爱。
你父亲长年征战,身上带着些久经沙场的冷硬,到了你母亲面前,虽然面上未必多笑,但眼神总是默默追随,眸中深情可见。
你母亲呢,看上去洒脱至极,却不常与他人交往,可只要你父亲在,她那种于外界孤立的隔阂便瞬间消融。”
“他们是很好的夫妻。也是很好的父母。”
月贵妃握紧她的手,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至今还记得,听见顾将军战死沙场,顾夫人随夫殉国,那一刻的心情。
宛若至亲痛逝,心中空茫。分明只是见过几次,分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也许只是对伉俪情深的羡慕和惋惜,又或是一见如故的牵系……
人啊,就是这般,说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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